达布尼双手紧紧抓着座椅边缘,大滴的汗珠从苍白的脸庞滑落,嘴唇一张一合,显然在想如何辩解。半晌,他终于沙哑地开口了:
“……你,你这都是在胡扯!你说我趁机偷钥匙搬了东西出来,万一这个时候卡波内回来了呢?搬东西费时间,我何必冒这么大风险!”
“说得好!”陆羽居然肯定了他的发言,吓得达布尼又是一惊,“你之所以敢冒这个险,是因为你有卡波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信心——有人在帮你拖住她。”
卡波内猛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一个方向。角落里,哈肯正靠墙站着,显然也吃了一惊。
“我注意到,这两天所有在门口值班的守卫的证词都说除了巡逻队只有我出过门,就算暂时离岗也只是去树林里上个厕所。然而门卫值班都是两人一组,这说明你的搭档一定给你做了伪证——你说是吧,欧科勒斯先生?”陆羽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纸,“我看到派瑞先生和你同组值班,而他的证词却是‘达布尼没有出去上过厕所’。他想排除你的嫌疑,却不知道这一行为反而证实了他就是你的同伙。我猜……派瑞先生知道卡波内喜欢他,利用了她的感情将她拖住,直到估计你已经把东西搬得差不多。
“我想事情大概是这样:你们两人同时发现卡波内半掩的房门,共同完成偷窃并在酒窖里大吃大喝。此时大多数人都在追悼会上喝醉了,是你们最好的作案时机。哈肯·派瑞先生,”陆羽转向哈肯,后者一惊,“你以担心罗莱特先生和卡波内的安全为由想留下来,实际上是想听我们谈话。罗莱特先生让你帮艾迪守后门,你却没有去,那是因为你知道我不是小偷,自然不会跑。就算我真的跑了,对你来说还是好事,因为这样你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将罪责都推到我身上。
“我拜托罗莱特先生调查了三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陆羽对着哈肯调皮一笑,“第一件是,昨天下午在转角墙上岗哨值班的卫兵是否听到了砸东西的动静,答案是否。第二个问题,是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人们看到的出入人员名单及时间。这两个我刚才都提到了,而第三个就是……昨天是否有人呕吐。”
也许是想到了陆羽呕吐的场面,餐厅响起几声轻笑。陆羽丝毫不在意地继续道:
“然后就查到了,派瑞先生,你和欧科勒斯先生昨天傍晚都呕吐过。一个是在屋里呕吐被隔壁听到,一个在营地角落,被附近管理菜棚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很奇怪啊,昨天中午喝的是啤酒,且均摊下来每个人喝的都不多。其他人都没有吐,为什么你们却吐了?”
陆羽又是狡黠地一笑:“你们或许以为是下午喝红酒太多喝吐了,对吧?但根据其他人的证词,你们俩酒量都不小,一瓶红酒下肚也没有吐过。之所以你们,且只有你们两个吐了,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
陆羽故意停顿了一下,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你们两个不敢出门去生火,只能在酒窖里煮东西吃。但酒窖是封闭空间,在那里面用木炭生火会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那天头晕目眩,身体很不舒服吧?这一点其他人的证词里也提到了,说看到你们不舒服想帮你们站岗,却被拒绝了——因为你们还需要趁站岗的机会去门外破坏锁链,嫁祸给我。
“两位,我说得没错吧?”
达布尼坐在椅子上全身发抖,而哈肯靠着墙,虽然身体不动,手指却一直在搓自己的裤子。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陆羽显然不打算就此结束。她说:“你们偷窃的物资不可能一下子吃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藏匿的地方不是在你们房间里,就是在外面树林里。不过你们怕被巡逻队发现不敢出去,所以十有八九还在营地内。营地就这么大的地方,稍微一搜索就能找到了。”
众人的目光都在他俩身上,卡波内表情既震惊又悲伤。
巴兹发话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哈肯,达布尼。”
“营地发的东西根本就吃不饱!!!”达布尼突然暴起,连带着椅子咣当一声倒下,“每天都是蔬菜汤,我们都是成年男性,吃那些饲料哪能吃饱?想喝个酒还要被限制,说喝酒会耽误工作,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我不过是稍微拿了点东西而已,那些东西和整个营地的物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喘着粗气,脸颊涨红,神色愤怒又绝望。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被揭穿,自己恐怕在这个营地再也呆不下去了。
巴兹正要说话,那个又黑又壮的巡逻队员抢先开了口:
“达布尼,你应该知道我们巡逻队每天都面临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生命危险,每次出门巡逻的队伍能完整回来就算是万幸。我们不仅要负责清理丧尸,还要负责寻找食物和物资,威胁我们的不只是丧尸和敌对的幸存者,还有严苛的自然环境和猛兽。即使如此我们和你们的食物配给也一样,只有打到大猎物或找到大量物资的时候才能多分一点。你的意思是,你想为了那多分的一点肉放弃卫兵队的安全生活加入巡逻队吗?”
这个人语速并不急,声音沉稳而冷静,听得陆羽连连点头。他话音刚落,卡波内就急着接道:
“你知道孤儿院孩子们过的是什么生活吗?灾变之前你至少过了二十多年丰衣足食的生活,才会身强体壮,而孤儿院最小的孩子失去父母时才两岁!他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有些孩子却连好生活都没见过,一周一颗鸡蛋都无法保证,现在一个个那么干瘦,你看不到吗?你知道自己偷走的物资足够他们活多久吗?!”
她说着达布尼,失望的眼神却落在哈肯身上。后者脸色苍白,低头看着地板,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卡波内闭上眼,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