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尧长身玉立地站在书房的窗牖前,手里捏着高肃从药铺里得来的药方,那力道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大夫明明说此药对身体有害,她却依然一意孤行,难道说,她就那么不想给他生下孩子吗?
他没想到她心里的恨会那般强烈,使得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甚至愿意终身不孕。
沈铭尧有些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她记起楚家的那场血案,那对她来说又会是怎样的打击?到时候,她心里的仇恨会愈发的不可收拾吧。
只希望有些事,他的南歌永远都不要记起。
沈铭尧良久才平复了情绪,又继续追问:“除此之外,夫人出府可有做其他的事情?”
高肃道:“夫人从药铺里出来遇到了追赶孙泉的明玉姑娘,孙泉因为其母赵嬷嬷身染重病,故而在街上偷盗。夫人知道后将孙泉押回了将军府,并派人去给赵嬷嬷治病。”
“赵嬷嬷病了?”沈铭尧扭头看过来,“我不是让你派人看着的吗,怎么没人来禀报此事?”赵嬷嬷虽犯了大错被他驱逐,但毕竟是跟随了母妃多年的嬷嬷,这么多年又待他如亲子,虽说因为孙泉偷盗母妃的遗物,他也不忍心对她不管不顾。
高肃回道:“属下已询问过了,赵嬷嬷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他们想着没有大碍,便未曾禀报,谁曾想如今病情越发严重了。”
“你说夫人派了大夫去给赵嬷嬷治病?”沈铭尧心中狐疑,兰陵嫁入将军府已经半年,但这期间与赵嬷嬷的接触并不多,而她向来也不是那等喜欢管闲事的人,如今怎会愿意给她请大夫?
“回将军,的确是夫人请的大夫,且是木瑶姑娘亲自带了大夫前去的。”
沈铭尧双手抱环,敛眉沉思,兰陵出手救赵嬷嬷的原因,或许他也能猜出一二。
“下去吧。”他略一抬手,示意高肃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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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木瑶请了大夫给赵嬷嬷瞧了病,却是并未直接去暖月阁,而是转而去了沈铭尧的书房。
远远的瞧见高肃从书房的方向过来,她疾步迎上去:“高护卫,将军可在书房。”
高肃也早早地瞧见了向这边走来的木瑶,本打算迅速躲开,不想已被她发现,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军在,木瑶姑娘有事吗?”
木瑶没有回他的话,只仔细打量着他那红到耳朵的脸:“高护卫的脸怎么红了?”
高肃顿时心里一虚,轻咳两声:“许是天气太热了。木瑶姑娘既然没事,高某先告辞了,将军在书房,你自己去吧。”
“等等!”木瑶伸手拦住他,面色平静,却又带了一股不服输的傲气,“上次高护卫在我跟前吹嘘自己本领高强,木瑶心中不服,不知何时能向高护卫讨教。”她知道沈铭尧的贴身侍卫高肃本领高强,也早就想找机会请教了。
高肃脸一下子更红了,他当时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她既然没领悟到,那便更好了,如此一来便没那么丢脸了。
他捏着下巴打量她片刻:“都说钟楼里的杀手冷血无情,我怎么瞧着木瑶姑娘有些不称职?”
木瑶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你以为这天底下所有的杀手都是面无表情的冰块儿脸吗?我告诉你,这世间最合格的杀手是能够融入到任何的环境,可娇可媚,可柔可刚,随意变换自己的性格爱好以达到掩护自己,最终完成任务的目的。”
高肃因她的一番话听得目瞪口呆,这番言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有道理。杀手中,最可怕的不是面色凶狠无情之人,而是那种表面温和却在你毫无防备之时狠下杀手之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
却不知,她可是这样一位女子?
木瑶没有再理他,径自去了书房。
而高肃,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却是久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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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得了沈铭尧的许可,木瑶这才推门进去。
沈铭尧端正地坐在书案前,好似在看什么紧要的公文,见她进来抬眸瞥了一眼,将手里的公文放下,等着她先说话。
“将军既然让高护卫一路跟着我们,想必今日木瑶前来的目的将军也已知晓。”她说着将藏在广袖中的药包呈上去,“这便是夫人从药铺买来的避子药。大夫说此药若长期服用,恐会终身不孕,且可能会有别的危险。”
沈铭尧面色微变,缓缓伸手接过,神色复杂难辨。
须臾,他抬眸看她:“木瑶,谢谢你。”
“将军不必谢我,木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姚先生临终所托,木瑶也相信,姚先生的选择不会错,将军定然可以好好守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