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霍无忧会不会及时找过来,她现在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晓,甚至不知晓是否还在江州境内。
但有一件事可以明确:薛庭柳是暂时冷静下来了,但她不能完全保证他不会杀她。
她面色沉着,微微一笑,看了眼抵在自己喉间的匕首。
薛庭柳会意,将信将疑,暂且放下匕首,松开了她的衣襟。
只听薛执宜缓缓道:“让我猜猜,你们费尽心思绑架沈清棠,目的就是为了威胁沈驰言吧,毕竟如今的江州,虽以柴府尹为首的官员效忠珹王,但仍有另一批以唐总督为首的官员,选择的是恭王,江州这个要隘,恭王和珹王都想要。”
薛执宜虽被绑着,但神色却无丝毫落魄,只从容道:“所以柴家以重金引诱傅家和唐家犯错,就是为了将恭王的人排挤出江州的权势中心,至于沈驰言将军手握兵权,他的站队尤其关键——这就是你们绑架沈清棠的理由。”
她说罢,幽幽一叹:“其实,若是你今日成功绑到沈清棠,或许沈驰言会就此屈服,愿意为珹王所用。若不以身入局,只怕我们还不能勘破你的计划。”
只见薛庭柳的眼瞳一震,可随即,眉睫开合间,惊惧被精明的厉色取代。
他再一次提起薛执宜,咬牙切齿着,似要活生生将她生吞活剥。
“你骗我!你分明是怕自己没了用处,怕我杀了你,所以才试图以这些话来模糊视听,好让我在惊惧之下自乱阵脚,以给你逃命的机会,是不是!”
他扯住薛执宜后脑披散的头发,让她连脑袋都没法动弹:“你这狡猾的东西,你说的话,半个字我都不会信!”
薛执宜被扯得生疼,她被这般拗着脑袋,不得不以怪异的姿势直视着薛庭柳近在咫尺的脸。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所言是真,我又怎会孤身前来?他们既然抛出诱饵,便不会任由你这条大鱼跑掉,诱饵的背后,垂钓者的那根线可是不会轻易松开的。”
“我说了,我不信!”他抬起拿着匕首的手,起落间就要取薛执宜的性命。
“杀了我你就彻底走不出江州了!”
薛庭柳的手停顿了一瞬,薛执宜看着他:“薛庭柳,你的死活无人在意,他们的目的是揪出幕后主使,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会不顾一切至你于死地,要不你别杀我了吧,借我这个人质逃出生天不好吗?我是想活,但你也想,不是吗?虽然劫持我,你未必一定能活,我也不一定能找到机会从你手底下逃走,但,为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她继续循循善诱着:“你从小就天资过人,为官期间更是节节高升,若非薛振通,你本该鲜衣怒马度过此生,如今虽为奴籍,但却仍有转圜之地,堂堂大丈夫,何愁没有明主赏识?难道你就忍心让自己这辈子就这般完了吗?难道你半点活路都不想给自己留吗?”
见薛庭柳面露犹豫和不甘,她蓦地笑了:“咱们说了这么久,他们也该到了。”
“你的意思是,你带人了?”他抓着薛执宜头发的手收得更紧了,气息落在薛执宜耳畔,如野兽露着獠牙的低吼:“我说了,我不会信。”
薛执宜被扯得疼出了眼泪,声音却仍旧平静如水,她仰着脸,漾着泪的眼睛含着笑意:“二哥哥,外头起风了。”
薛庭柳一怔。
此刻暮色逐渐散去,昏暗的破庙内,幽蓝的天色闯入门来,外头的夜风起了,摇曳着草木,发出沙沙声响,夏末的夜间,蝉鸣与蛙声此起彼伏。
薛庭柳放缓了呼吸,或许是过于安静,任何风吹草动都显得格外可疑。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逐渐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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