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酒庄门口,看着伤势痊愈的顾同,翻身上马,与自己挥手道别,安悦儿脸上顿时布满了笑。
可是,就在顾同调转马头,往通化坊中的顾家小院奔驰而去,留给她的只有身影的时候,安悦儿的脸上须臾间又换上了另外的一副茫然和愁楚出来。
“选择嫁给他,将他拖进我的计划之中,真的是对的吗?”安悦儿不由得在心间向自己问道。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自从那些西夏一品堂的武士出现在她的身旁的时候,她就知道,任凭自己一人,慢不要说去实现复原昭武九国之一的安国的重任,就是能否保住性命,怕也是个未知指数。
此一时,默娘也走了过来。
看着独自妻伤的安悦儿,沈默娘也不免觉得有些凄楚。
自嘲的一笑,沈默娘向安悦儿说道:“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当他是沈复口中所说的一个极容易被控制的莽撞少年,一个书呆子,这也是我们当初调查他,得出的一个结论,可是,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开始变的越加像一个男子汉一样的成熟,当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安悦儿知道沈默娘说的是顾同,她虽然没有像沈默娘刚开始就见到顾同,可是两次见面,每一次都给她那么深的印象,尤其是年纪轻轻,就掌握有一军,这正是她所要需要的依赖啊!
“看来沈复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哈哈。”落寞的一笑,安悦儿又说道:“顾同是个好人,将他也拖进我们复国的计划里面,实在是对不起他的很。”
“小姐,你向他求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我还有选择吗?就像大娘说的,天山雪蟾咱们都只剩一个了,现在也都用了,人呢?随着我父王从安国逃到中原的那么多的武士,现在还有多少?父王去了,二娘也去了,几位王叔也随着都走了,我们要是还靠自己,我们能坚持的下去吗?”安悦儿如同在把自己一路来的幸苦刨开给默娘看一样,继续沉着声音说道:“这次西夏一品堂的人不就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想要从我们手里面将乌兹钢的冶炼方法拿到手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面对强势的一品堂,强大的西夏国,我们这些流亡者能坚持多久?我只有选择将自己贡献出去,我不能再让你们跟着我受苦受难了。日后,若是他真的娶了我,做妻做妾,当牛做马,只要他能庇护我们,甚至是帮助我们复国,我今天的决定也就算是值得了!”
听着安悦儿对自己的一番心路告白,沈默娘也是感同身受的很。
她自己不就是一个牺牲品?
当年,沈复的老爹沈老爷子见自己模样端正,就把自己收为义妹,可笑她当初还觉得沈老爷子就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人了,那里想到在自己长成人之后,转手就把自己赠予当地的豪强,像礼物一样,一点的怜惜也不曾有。
所幸的是,那豪强要逼着自己和他圆房的时候,她用早先准备好的匕首杀了豪强,连夜就逃了出来。
一路向西,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乞丐一样的走了多久,直到在关中遇到同样逃命而来的安悦儿父女一行人。
后来,她就成了安家在外的一个代言人,成了远近闻名的沈默娘,这一待就是十年。
十年之中,她慢慢的知道了安悦儿父女原来是西域昭武九国安国的王子和王孙,西域诸国被契丹余孽耶律大石率军攻破后,王子就带着余部在天山脚下四处流浪,后来流浪的途中生下了安悦儿,而敌人也越加搜索的厉害了,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之中,安月儿父亲只好率着余部逃到关中;十年之中,安悦儿的父亲死了,族人也所剩不多了,而当初的六七岁的安悦儿此时也长成了眼前的大美人一个;十年,沈复的老爹死了,他的儿子又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自己,还说要和自己合作,想让自己将安家掌握的乌兹钢的冶炼法子给套出来,可是自己已经让沈老爷子害了一回,这次又怎么会继续傻着去为沈家人出力呢?不过也就是虚以为蛇罢了。
“女人命苦啊!”回想到往事幕幕,沈默娘不由得轻叹一声。
“但愿我今日的选择是对的吧!当初李家赴宴的时候就存了勾引他的心思,没想到竟又会突然发生这档子事情,找一个有实力的人嫁了,将安家全都交由他,这可能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吧!”安悦儿又何尝不是觉得心间苦涩?不过幸好顾同在她心中印象还好,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厌恶,才会提出嫁给他。
“只是对他不太公平,唉,你说他日后知道了我们的心思,会不会厌弃我们?”沈默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这么在意顾同的看法,甚至,当安悦儿说要嫁给顾同的时候,她内心深处居然还会有几丝酸涩和嫉妒。
沈默娘的话安悦儿又何曾没想过?
轻叹一声,一边往里走,安悦儿一边说道:“日后我会对他好的!”
走了没几步,安悦儿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止住步子,回首对默娘说道:“腊月初八他要娶亲,你打探出在何处完婚礼,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也见识见识未来的顾家主母吧!”
说完话,便独自一人迤逦而进,只剩下沈默娘默默呆立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