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有好几斤呢,够王大人那边用,您就吃上一口吧,身体要是拖垮了,我该怎么跟王大人、跟芸娘他们去交代啊。”陈季常犹自坚持。
顾同要受道:“别说了,你快拿走,这东西太诱惑了。”讪讪一笑,顾同又说道:“你看看这满军将士,那个不是饿着肚子再往前赶?怕是就连你和罗通也是如此吧?难道仅因为我是监军就可以一个人独自享用美食而弃终将将士于不顾?这肉我不能吃,我吃不下去。”
陈季常倒是没有想到顾同心中存的是这样的想法,心头又回想自己初次参军的时候可不也是这样的迂腐?
他也不在强求让顾同吃东西了,将肉交给后面随行的火头兵,陈季常并着顾同一边往前赶路,一边随意的说道:“大人,你这样可让我有些想起自己才从军的那会了。”
“哦?愿闻季常初入军旅是何模样?”顾同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好奇。
陈季常说道:“如大人所知,季常参军之前曾也是一个穷迫酸腐的读书人,中过秀才,曾经也想着考进士、中状元、济世安邦、立万世功名,可是,这个世道,那里有咱们汉人的显贵之所?”
“季常虽然不及,但也自觉胸中怀有笔墨,无奈女真权贵当道,府试一连三次,均是名落孙山,但是一些女真权贵家中的不学之徒,游手好闲子弟个个榜上有名,这些让季常心中难过啊!”
“虽然说当今天子也颇好儒家礼法,喜欢舞文浓墨,可是那也只是喜欢罢了。你看当今之世,左右丞相,几位平章政事、枢密使、都元帅、都总管有几个是咱们汉人?不怕大人笑话,外人都称呼咱们‘汉儿’,和那契丹后裔、北方各族都是这大金朝的贱民。”
“后来因为家境所迫,一气之下,我就放弃了考取功名的想法,转身进了签军。签军,凡遇有战事签发汉家男儿,自成一军,有战事,则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明摆着就是女真铁骑的肉盾!幸亏的王指挥使一直以来都颇为看重我,遇有战事,多有护全,季常才能今天站在大人面前说这些。我初次为官,一脸刚正,一腔义气,但凡觉得有违军法道德的事情,一概严惩不逮,后来发生了一件小事情,让我彻底的改变了现在的这般想法。”
听到这里,顾同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了陈季常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陈季常继续说道:“说来这事情还是从王大人身上发生的。前几年,几乎年年都要发兵北上,到草原各部族中去实行减丁,有一次,可是特别的倒霉,咱们签军作为先锋负责上前去试探敌情,说来也奇怪,那一次进到草原后,一连十几天都没见到那些草原部族的身影,可是我们的部队却越来越深入,本来就不多的粮草,那个时候更加显得捉禁见肘,有他吃没我吃,境遇实在是落魄。奈何天公不妙,竟然还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一时间全军更是显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想,就算这个时候不被那些野蛮的草原部落战士杀死,困怕也要被困在那草原上给生生的饿死。关键的时候,王大人置身而立,在大雨中气势雄壮的告诉我们,大军一定会走出去的!”
“于是,我们就在王大人的带领下,演绎着一场和天斗、和饥饿斗,甚至还有步步跟随着我们的狼群,都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力攻击我们的草原战士,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每次,王大人总是精神奕奕的从我们面前走过,给我们鼓气,加油,狼群攻击来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上前砍杀,每一天都是那样,要知道那个时候军中的粮食早都没有了,而回到大本营的路途还有两三天的时间。看着王大人每天都那么精神奕奕,全然不像是一个饿着肚子的人,说实话,当时我心中就特别的好奇,有天晚上,我起来去尿尿,走到大营边上时,正好碰到王大人坐在那里吃牛肉干,我当时一看,就气从心头来,上前就是一拳将他打倒。像他那样的行径,当时,我真的很看不起。可是后来他给我说了一句话,从那以后我也就成了和他一样‘自私’的一个人了。”
“什么话?”沉浸在陈季常所说的往事中的顾同,带着几分沉重问道。
“狼群之所以能够顶着寒风刺骨、大雨瓢泼、烈日酷暑在草原上横行无阻,不是因为狼群的力量有多大,而是因为头狼始终不倒,狼群的精神永远不倒,头狼是狼群的希望!”
陈季常说完此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同,甫又说道:“大人,您现在就是我们的头狼!”
“头狼?”没想到在陈季常的心中自己竟然已经这般重要,顾同心中惶惶然之际,也对他方才所言的‘头狼法则’暗暗敬佩不已。
回想从古至今的每一场战争,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指挥官的指挥和引导,胜利,又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顾同此时又想起曹操望梅止渴的那个典故,此时,他的心中,王仁杰还有陈季常这群人,在他看来真的是可以作为他的老师,他该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身上的这股子血性、狼性,只有这样,乱世之中自己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带着几分感激,顾同拱手对陈季常行了一礼,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刚才季常所言,句句振聩我心,受教了,受教了。”
“哈哈,都是胡言乱语,大人就随意听听,随意听听就是了。”见顾同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陈季常一边高兴,一边谦虚道。
正当他二人畅所欲言的时候,前方探路的罗通反身来报。
“大人,季常,找到王大人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