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宁默然无语,良久问道:
“咱们现在只有三万人,宋军十万人马如果全力扑向涿水,于越打算怎么守?你让老朽做什么,尽管下令。我这把老骨头准备仍在这里了!”
休哥深陷的眼窝中射出感动的光,咧了咧毫无血色的嘴角,说道:
“老帅来了就好。没有一兵一卒援军咱们也一定要守住涿水。咱们人少,众寡悬殊,宋军硬攻,咱们却不能硬守。还是老办法:断它驴日的粮道!”
普宁一听两眼放光,好像看到满天乌云中的一线阳光,猛地一拍休哥肩膀,大声道:
“着啊!就知道于越不会坐守待援。我只担心咱们兵力不足,没想到于越早有成算。十万大军一天要耗多少粮草!断他驴日的粮道,让他不攻自破!怎么样,摸清道儿了吗?”
“其实粮道和军队的行军路线是同一条道,不外是两路,东路从雄州经新城、固安到涿州;西路过易水、岐沟关到涿州。曹彬老于战阵,知道粮道的重要,定会派重兵保护。现在固安已被耶律颇得包围,不但切断了它的粮道,还生擒了护粮官,缴获了大批牛马粮草,使固安军心动摇,收复只是时间问题了。这样以来,东路已经切断,不能运粮过来。现在他只有西路,咱们就是要在这里下手。岐沟关虽被宋军占领,可是城外广袤百里还是咱们的地盘。我们要有一支足够的兵力潜入到最险要的地段,即使不能完全切断它的供应,也要日夜骚扰,让它不能通畅。”
休哥的马鞭指向涿州西南岐沟关一带,那里是太行山余脉,山峦起伏水流纵横,对于熟透南京道每一处山水的耶律休哥来说,找到能够出奇制胜截断粮道的位置应该不是问题。
“太好了!早一天逼得驴日的撤兵,便早一天解除南京威胁,说不定还能救下涿州。于越守住这里,让我去断粮道。”普宁道。
“那一带地形你没有我熟悉,敌人狡猾,会有一番恶仗,我必须亲自去。老帅来得正好,你率兵守住涿水,我就可以放手去敌人后方活动。守住涿水的任务也非常艰巨,万一来不及拖住敌人后腿,它仍发动了进攻,这里就会面对排山倒海的恶浪。真的出现那种情况,老帅就要千钧重任一肩担了!咱们必须同时拼尽全力!”
休哥伸出双手,普宁将它们牢牢握住。
两天之后,日夜兼程的捺钵大队人马赶到南京,在城外北郊扎下大营。没有等营帐扎好,太后和皇帝就在露天席地而坐,听取了耶律抹只关于南京城防的报告。其实报告的大致内容都在每天传到大营的战报之中写到,抹只说道:
“微臣已经将五万兵马分布在南京城外,于距城二十里、十里处布置了两道防御工事,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宋贼打到城下。”
“涿州前线有什么新的情况?”萧燕燕问道。
“我军三万人马仍和宋军隔涿水对峙。”
“涿州城呢?”皇帝着急问道。
“涿州还在,刺史贺渐已经坚守七天。”
耶律抹只心里也着实钦佩这员汉将。
“母后,大营在这里驻扎,母后也需要歇息。朕要即刻去涿州!”
隆绪满脸灰尘,涨红脸大声请求道。
“陛下不能去!”抹只惊道:“那里就是洪水前面的堤坝,宋军十万大军隔河列阵,随时都会冲过来。一旦破堤就是灭顶之灾,太危险了!”
“那涿州城怎么办?三万大军怎么办?援军为什么不去前线,为什么不去解涿州之围!那个贺将军正在盼咱们呢!”隆绪两只细长的眼睛里闪着晶莹泪光嚷道。
“皇上,这是太后同意的用兵部署。万一敌人突破涿水防线,也要确保南京无虞,以待援军。敌人不止会从涿州来攻,还可能从固安、山后、平州来攻,所以不能用全力防守涿州一线。微臣也同意抹只所说,圣驾应该驻扎在这里。尽管南京必保不失,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需要,圣驾就撤往燕山关北。”
耶律斜轸站出来解释道。韩德让早就对北院的部署憋了一肚子火。从耶律普宁这几天驰递的报告中,他读出这位老帅的愤懑。他对这种保守策略提出过反对,可是耶律斜轸固执己见,并说服了太后。他不能强硬干预由北院主掌的军事部署。现在皇帝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加之听了抹只的话,更加为前线揪心。于是站起身,不顾斜轸的脸色,黑着脸一字一顿说道:
“太后和皇上应该留在大营,北枢密也要留在南京确保南京无虞。太后、皇上,微臣这条命不值钱,七年前早就交给南京了。微臣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要去前线!请朝廷拨给我一支兵马,要是拨不出来,需要全部用来巩固南京,我就一个人去。我要和于越、老帅,和涿州一起面对洪水滔天,一起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