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人先告状,被她撞到的天云破刚从雪地里进来,正站在廊下掸去披风上的雪,被撞到还没反应过来,又莫名其妙地挨了骂。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讲讲道理吧,分明是你不看路撞到我身上吧?你还贼喊捉贼?”
这话说对了,贼喊捉贼是瑶蓝的天性。
若是旁人倒罢了,可见着是天云破,瑶蓝一点也不害怕,“这里是长生殿,我才是长生殿的人,贼肯定不是我,哼。”
说罢一溜烟跑了,剩下天云破站在原地气呼呼的。
他迈进殿中,看到玉扶连忙告状,“陛下身边的宫人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玉扶在殿中早听见了他们的争执,闻言笑道:“是啊,朕调教无方,不如送到太师府中去替朕调教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云破心中想入非非,玉扶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你还真想要朕的奴婢?”
“没,没。”
天云破掩口干咳,这才说起正经事,“工部的造船坊此番造出巨舰,合部上下功不可没。臣看工部的老尚书体力不支,想着不如给他们放几日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现在暂时也用不到工部。”
玉扶大方摆手,“准了。朕原有此意,只是事务太多遗漏了,幸亏你想着。对了,户部和兵部抚恤阵亡将士家属之事,进度如何?”
“十之七八了。所剩的不过是身份暂时难以辨明的人,还有,此番阵亡的将士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原先从东灵来的流民。他们或和家人离散,或是家人已被当年的起义军屠杀,抚恤的银两找不到人下发。”
玉扶点点头,“这个问题容朕想想,明日早朝再谈。”
……
次日早朝,金殿之外雪飘漫天,殿中熏炉和暖。
玉扶高坐上首,从长生殿乘撵轿而来,反而有些不适应殿中的和暖,索性将披风褪下。
她将今日要理的政事一一排列在御案上,随手捡起最上方的奏折,“昨日太师说,有一些身份不明的将士,还有已经失去家人的,无法将朝廷的抚恤下发。朕想了想,先前在京郊建的陵园本就为阵亡的将士入土为安所用,这些找不到家人的将士就葬入此处吧,抚恤的银子充入国库。”
兵部尚书道:“陛下,若是又找到这些人的家人了呢?”
玉扶道:“那抚恤银子自然要照给,他们的家人若想将尸首迁葬也可,若不想就留在陵园中。对了,今年年初一祭过家庙和先祖,朕希望众臣随朕一道入陵祭奠这些阵亡的将士。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太平。”
众臣自然不能拒绝,她身为人君都要亲自前去,何况他们这些大臣呢?
礼部尚书道:“陛下,说到这个,距离除夕只剩五日了。今年的除夕宫宴,不知……”
玉扶道:“国库空虚,何况死伤了那么多将士,正是举国同哀之际。今年不仅除夕宫宴从简,宫中和京城大街小巷的一应布置也要从简。烟火也不必放了,朕听着像火炮声音。”
此言一出,众臣不禁唏嘘。
礼部尚书道:“是,臣这就吩咐下去,一切按陛下的意思办。”
他才退下,户部尚书薛柔又站了出来,“陛下,过了年很快就开春了,不知新一年的赋税征收,陛下有何决策?”
玉扶这才想起,国库空虚最快速的解决方法,就是在赋税上做文章。
向来国有大难总要调整赋税,难怪薛柔提出这个问题。
她道:“先前对西昆和东灵的战事,国库充盈,并未对赋税进行调整。此番和桑夷之战却动摇了国本,对于赋税之事,众卿有何见解?”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话音刚落,底下立刻争辩起来。
“回陛下,臣以为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加重百姓赋税之事于民生无益,应保持常态为好。”
“刘大人此言差矣!国库空虚则国家不安,国家不安则百姓不安,若不加重赋税,这笔空缺如何填补?”
“古往今来只有暴君苛捐重税,陛下是明君,岂可行此举?”
玉扶揉揉耳朵,扶着御案的边缘站起来,另一手扶着腰,慢慢走动起来。
底下忽然一片安静。
玉扶抬起头,看到众臣不再商讨只是愣愣地盯着她,不由道:“朕在听,诸位爱卿继续说吧。朕只是觉得腰酸起来走动走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