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行几乎叹为观止,“他就这样把大权都交给了顾大将军,等于将西昆拱手先让,这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他在西昆隐忍争权那么多年,怎么会轻易把自己得到手的东西全都让出来呢?”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蹙起眉头,“陛下,臣以为这件事不太对劲。”
玉扶又将另一份奏报给他,“你看完这个,就不会觉得不对了。你可知道,他率领十万大军直攻西咸城,如今麾下已有二十多万人。这些人里有从东灵流亡而去的,也有在西昆久慕顾家军威名的,你觉得昆吾伤除了交出大权,还有别的选择吗?”
短短几个月能吸引这么多士兵主动投诚,这在史书上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陈景行有些理解了,这样的局势于昆吾伤而言的确没有任何胜算,与其做困兽之斗,不如直接缴械投降或许能换取更大的利益。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心底有股异样挥之不去……
“陛下,天太师和包太傅等求见。”
瑶蓝忽从殿外进来,玉扶原以为天云破他们是来道喜的,看瑶蓝的面色却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瑶蓝犹豫道:“几位大人面色不太好看,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玉扶摆摆手示意她请人进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暗想天云破他们为何时而不豫。
欧阳将军那里并没有危急的战报,西昆这里更是顺利得超乎想象,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众人入殿行礼,玉扶道:“诸位坐下说话吧。”
没有人坐下。
天云破和包太傅对视一眼,终是前者先开了口,“陛下,昆吾伤即位将国玺和兵符交予顾大将军的事,你可知道了?”
玉扶指着陈景行手边的两份奏报,“都在那里,朕已经看到了。”
天云破点点头,“那陛下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
玉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包太傅随即道:“陛下,按照惯例,昆吾伤以西昆皇帝的身份向我北璃投诚,应该将国玺交给陛下。可他却把国玺和兵符都交给了顾大将军,这不合规矩啊!”
“太傅是不是多心了?”
玉扶这才意识到众人匆匆赶来的意图,“顾大将军是此次讨伐西昆的主将,昆吾伤将国玺等物交给他并没有什么不妥。等大军凯旋之日,他自然会将这些东西交给朕。”
天云破望着她,不禁眉头一蹙,“要是他不呢?”
这句话说得何其直白,陈景行忽然明白自己心中的异样之感是为什么,手一抖差点碰落了手边两份文书。
玉扶看着天云破,目光逐渐凌厉起来,“太师是朝中的肱骨大臣,朕竟不知顾大将军有何处不妥,竟让太师如此恶意揣测他。”
平日天云破在她面前说些嘲讽顾述白、顾家兄弟的话,她都不在意,她知道天云破就是这样,其实并没有多少坏心眼。
唯独今日的话,她无法做到一笑了之。
说顾述白不将西昆国玺和兵符交给她,也就是说他有谋逆造反之心,这对一个声名赫赫的大将而言是最大的罪名。
她绝不容许,有人将这等恶意攻击加诸在顾述白身上。
众臣顿时察觉到她周身气息冷冽起来。
向来她对朝臣都是十分谦逊有礼的,很少似今日这般冷淡,可见她是真的动怒了。
天云破偏撞着她的怒气锋刃上,“陛下,臣这番揣测并非无中生有,难道十万大军变成二十五万,这还不足以让陛下忌惮吗?你可知道二十五万大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顾大将军要将西昆据为己有,是毫不费力之事!”
“住口。”
玉扶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充满了失望。
她原以为天云破和别人不同,他不会因为喜欢自己,就像宁承治和殷朔那样去陷害顾述白。
他是北璃的太师,朝堂的忠臣,他身上有名士风骨和气度,是绝不屑于为了儿女私情去陷害旁人的。
正因为如此,她从不抗拒和天云破的接触,可他今日的话却让她大大失望——
原来他和殷朔之流也没有什么区别,也会因为嫉妒顾述白而陷害他,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挑拨离间……
“如果因为他能吸引到那些降兵的依附,就要怀疑他的忠心,怀疑他有意将西昆据为己有。那当初朕尚未归国时,太师一手把控朝政,是不是也有意图谋反篡位之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