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扶顿时清醒过来,“大师姐,我就知道是你和大将军说的!”
“冤枉冤枉!”
月狐一闪身离她三步远,“我比窦娥还冤!分明是你们家大将军一直求我带你离开,怎么成了我怂恿他的呢?你难道不知道,顾侯这么多孩子里,他最看重的其实还是你。”
玉扶别过脸去,“大师姐,你走吧!趁着顾侯府的事还没连累到你,你离开吧!我不能走,我要和顾侯府同进退!”
月狐无奈道:“说什么傻话,我堂堂仙人谷的代掌门人,岂是能随意被牵连的?何况以我的身手,根本没人抓得住我。你就不一样了呀……”
月狐指着她的鼻尖,晃晃悠悠道:“你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小宁帝抓去当皇后的,小宁帝那个草包连自己朝中的老臣都不管了,想必色心一起也不会顾忌仙人谷。所以我要带你离开,你走了说不定顾侯府更安全!”
你走了,说不定顾侯府更安全。
玉扶怔怔地想着这句话,她当然明白顾侯府今日的灾祸一半是因为宁承治和殷朔对顾侯府的忌惮,还有一半是因为自己。
宁承治清清楚楚地告诉过她,只要她肯当皇后,顾怀疆便是国丈,是无人能够撼动的身份。
如果她走了,顾侯府的情况会更好一些吗?
她狠命摇头,“大师姐,别再骗我了。我在这里,陛下尚有一个放过顾侯府的理由。一旦我离开,殷朔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反扑,到那个时候谁来为顾侯府求情?陛下的十日之期只剩七日了,我若现在离开,顾侯府必死无疑!”
月狐长叹了一口气。
“玉扶,你想想,我为何今夜才对你提出这话?”
玉扶看向她,“为什么?”
月狐回想起顾怀疆嘱咐她的话,心道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瞒着玉扶了,便如实告诉她,“因为顾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起兵造反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算他死,他也绝不会容许顾家军起兵。你我心里都清楚,顾侯府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起兵造反,可这条生路,今夜被顾侯爷毫无犹豫地斩断了。”
她走到玉扶身后,“所以你必须离开,因为顾侯府面对的是必死的局面,有你没你不过是迟早的事。”
必死的局面这几个字,狠狠地砸在玉扶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些日子她经历得太多了,顾述白生死未卜,顾酒歌身陷牢狱,顾怀疆也很快就要落入陷阱之中。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为顾述白伤心和担忧,眼前的一团乱象已让她疲于奔命。
这种内心深处的煎熬,比她在寒冬大雪里冒着刀子一样的冷风赶赴常州更加痛,比她在大雨滂沱中赶赴边关救中毒的将士,更加令人无力喘息。
她思忖片刻,无力地抬起头,“我知道了,大师姐,让我想一想。”
月狐听她口气略有松动,忙道:“好,但是不可以想得太久。帝都风云变幻,说不准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必须早下决心。”
玉扶点点头,怔怔地往床边走,“给我一夜的时间。”
月狐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西厢。
这一夜,玉扶房里没有再点灯,李大娘起夜的时候远远望来一眼,见状放心许多。
她不知道的是,玉扶平躺在千工床上,望着绣花描叶的绯红帐顶,一整夜都没有闭过眼。
她的脑中抑制不住地闪过许多人脸,顾述白,殷朔,宁承治……越想越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一直到天光乍现、天地间一片宁静之时,她从床上霍然起身。
“眼前不是必死之局,我有办法,我想到办法了!”
她喃喃自语,下床穿鞋的时候,瑶蓝揉着眼睛进来了,竟是已经穿戴梳洗完毕的模样。
玉扶不免吃惊,瑶蓝打着呵欠道:“昨夜大师姐走的时候,嘱咐我这一晚上警醒点,我都没敢脱衣裳。小姐这么早就醒了,天还没亮呢!要我去找大师姐来吗?”
玉扶点点头,自顾自把衣裳穿上,“你悄悄地去,别惊动旁人。大师姐既然你在外间守着,想必她自己也一夜没睡好,此刻应该是醒着的。”
“何止是醒着的?我根本就一夜没睡。”
窗户咯噔一声,只见眼前白影一闪,月狐打了一个和瑶蓝一模一样的呵欠,“我这一整晚就守在你房顶上,生怕你想不开。原想等你睡着了走,可你一整夜都没有睡,我也只好陪你一整夜。”
玉扶心中感动,知道她嘴上不饶人地逼自己离开,其实真正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安危。
她道:“大师姐,我们即刻离开东灵,去北璃!”
“去北璃?”
月狐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办法是什么,“顾侯不肯起兵,所以你要去北璃搬救兵?别开玩笑了,纵北璃大军肯听你指挥,路途遥遥哪里来得及?”
“我自有办法,路上和大师姐细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帝都,片刻都不能耽误。若我料想得不错,只怕宁承治和殷朔早就暗中布置了人手,不会轻易让顾侯府的任何一个人离开,尤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