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哗然,宁承治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顾述白起身便要离座,被顾怀疆不动声色地扯回来,“坐下。”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顾怀疆,不明白他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坐下,又是用怎么样的心情面对陛下几乎赤裸裸的求亲。
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场中最有资格为玉扶的婚事说话的便是顾怀疆,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顾怀疆正要起身,忽见身旁有个人影站起,竟是季道公。
那个一向不干己事不张口的季道公,一辈子很少主动说过什么,上一次是陛下遇刺之后主持大局,而后便是今日了。
他捋着胡须笑道:“今日是除夕佳节,陛下敢是喝多了?先帝御口亲自为镇江公主和顾侯世子赐婚,当时医神大人也在。镇江长公主是已聘之女,怎可为后?”
殷朔嘴角微翘,自顾自饮茶,像是不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一样。
连季道公都出面了,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宁承治诧异于季道公的反常,他不肯松口,“已聘并非已嫁,何况他二人由先帝赐婚之后并未交换定礼,怎么算得是已聘?”
“陛下,御旨赐婚是不必像民间礼俗那样交换定礼的——”
“朕不管!”
宁承治大袖一挥,面露戾色,“朕说不算就是不算,季道公,你要抗旨吗?”
季道公一愣,顾怀疆立刻起身,“陛下不可如此无礼,季老大人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了,连先帝都不敢直呼其名,陛下岂可如此?”
宁承治冷哼一声,连顾怀疆的面子都不给,“照顾侯这么说,朕年纪轻轻登基,朝中大半臣子都是朕的长辈,朕还要个个都礼敬不成?还是你希望朕能像当皇子时一样礼敬你?”
“臣不敢。”
顾怀疆躬身拱手,宁承治毫无反应,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他不肯受顾怀疆的请罪,难道非要他跪下才可么?
顾怀疆从座中站出来,玉扶大步上前,一把扶起将要跪下的顾怀疆,低声道:“大将军不可!先帝都不曾让你行过如此大礼,你怎可对他……”
顾怀疆道:“若是以跪能让你和述白有个好结果,我身为人父又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
玉扶回身看向上首,声音朗朗,“谁说我和世子未曾交换定礼?”
她朝顾述白走去,伸手解下腰间的荷包,庆幸自己把这东西随身携带,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荷包解开,里头是两块玉玦,细看竟有七色。
有人惊呼出声,“这不是生在西昆边境、得之便得凯旋的七色宝石么?”
“是啊,当年镇江公主送了一小块给先帝,先帝欢喜得什么似的。这七色宝石如此难得,不想还有两块这么大的!”
玉扶道:“当初我献给先帝的七色宝石,是大将军他们在边境竹山捡到的。我手里这两块玉玦,是我后来赶赴军营救下中毒的将士,在竹山上同一个位置拾到的。这不仅象征着凯旋,更象征着顾家军的军魂。这——就是我和他的定礼。”
她把其中一块交到顾述白手里,玉玦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让人心生暖意。
他低眉细看,当初得到的那块七色宝石有鸡蛋大,这两块玉玦却小了许多,不由轻声道:“你竟把那块七色宝石制成了这个,剩余的呢?”
玉扶亦低声,“剩余的还有六个同样的玉玦,大将军和兄长们每人一个。七色宝石象征凯旋,将来无论你们谁上了战场,一定会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