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步微见状,又是再一次放低了姿态,“阿微,此次冒昧前来,原因有其二。其一,是为先前行为言语无状,特意来与公子道歉。还请慕公子不计前嫌,原谅阿微的一时莽撞。”
沈姜次倒是没感觉她之前的行为,有多么无状其实还行,毕竟因为她,他这也不算是因祸得福了。当即道:“殿下不必介怀,些许小事我早就忘了。”
步微闻言猛的松了一口气,那些谦卑的话语却不曾就此断绝,又道:“既然慕公子,不曾介怀。阿微这边在殿内备下了些茶水点心,不知公子可愿意去之一叙?算是赔礼道歉。”
沈姜次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谢砚警告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他心有余悸,却还是决定给她这个机会。话语尚未说出口,她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公子若是不愿因此走一趟,那阿微就要换了说法了,慕公子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好师兄,我的好兄长,他此次东濮而行的目的吗?又会是陛下,他在西陵为质的日子是怎么渡过的吗?”步微这一次很明显是加大了筹码。
沈姜次微微抬眸,“殿下若是这样说,那便有意思了?”
步微一怔,心底却是着实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简单。
沈姜次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步微和她的侍女,行礼之际低埋的头部隐藏在暗处,嘴角上扬,“得殿下相邀,是在下的荣幸。”
步微的住处听说是皇谢砚特意下旨安排的地方,那带着一点重视的寝殿,位置算不上特别偏,但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推门而进的那一刻,即便是跟随而来的风吹散了些许,但沈姜次依旧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已多年不曾用香料的沈姜次,忍不住皱眉。
步微自然是注意到沈姜次的神色,她解释道:“初到北襄,不得安枕,所以便用上了临行前西陵太医开的安神香。”
沈姜次情绪渐舒,“挺好的。”
步微又简单吩咐了侍女一些事,屏退侍从后,偌大的殿于算是彻底属于两人,步微还是于那日一样倒水沏茶,沈姜次也是与那日一样,视若无睹。
步微虽知自己这样是自讨没趣,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公子的身子不宜饮茶,那便罢了。是阿微考虑不周了。”
沈姜次看着那上好的茶色:“是在下身子不争气,殿下勿怪才是。”
“公子言重了。”因着两人说是心怀鬼胎也丝毫不为过,步微也便真的没有那闲情逸致陪着他无事寒暄。索性开门见山,又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沈姜次抬眸:“殿下想说什么便说吧!”
心底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期待,一切倒是像极了上门的逢场作戏。
步微想了想,“那便从陛下初入西陵说起吧!那年,陛下初入西陵为质,不远万里而来,说是来者是客,志在两国交流,但明眼人都知道当年北襄势弱,西陵势强。送子为质,倒更像是给西陵的皇族送了一个解闷的玩意儿……”
窗外,炙热的阳光渐渐弱了下来,那微凉的秋风都不知道掠过了几轮,而紧闭的殿内一切就好像停滞了一般。透过镶嵌在窗户上的明纸,依稀可见那愈发紧皱的眉眼,和那凝聚在无声中的心疼。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你一个人茍且偷生了多年。
第169章
一场谈话,已经接近尾声。然而沈姜次的心情却没有就此沉寂落入尾声,藏匿在衣袖之下的手指被握得吱吱作响。
步微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嘴角扬起的笑意,总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本宫原以为像慕公子,是不会放在心上。可到底是本宫太高估了公子,再聪明的猎人最终也拿不下最狡猾的猎物。”
沈姜次沉默不语,又过了片刻才抬眸看着她,眼底的冰冷隐约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暗色。
步微见状,则是不慌不忙的将那已经凉透的茶水倒入手边香炉处,随着滋的一声原本还燃烧着的香炉灭了,甚至于弥漫在笔尖的香气都淡了几分。步微又沏了一杯新茶,推到他面前。那升起的热气混杂着还未彻底熄灭的香气。在沈姜次眼前弥漫,没一会儿的工夫,沈姜次就觉得脑袋愈发阴沉,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是被人猛然间抽走。
沈姜次半撑着头,低垂着眉眼,耳畔步微的声音再次升起。“公子,不!本宫也应该称呼你为一声殿下,永安王殿下,既已经明牌,那就没有必要在继续说下去。我本不想将这一切弄得那么难堪,可是偏偏你自己走上了歧路,既然挡了本宫的路,那就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沈姜次微微摇头,他企图让自己变得清醒,可终究是无济于事,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想起来异常。下一刻砰的一声在殿内响彻,香炉连带着茶盏跌落在地,一时间一片狼藉。
步微听到动静猛的站起身来,可终究没能避免那滚烫的茶水溅落到衣袍上的情况发生。一身好好的衣裳就这样糟蹋了,她眉间涌上些许不悦,可当看着沈姜次无力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用白费力气了,这药就是为你特意调制的。”
沈姜次这次到底算是栽倒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此刻的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子瘫软,此刻他却是隐约就猜到了什么。
步微这算是彻底摊牌的样子,她略微整理了褶皱的衣袖,随即缓缓蹲下身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打量着沈姜次,“永安王殿下,想到了什么?那?让本宫猜猜可好?你此刻是不是在想明明本宫与季秋之间不共戴天,可他为什么还是将这种下毒方法告诉了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