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几人又收拾了一番,邢夫人才让人套了两辆马车,出了黑油大门。邢夫人带着迎春坐一辆车,让贾琏陪着王熙凤坐一辆车,便往前门去了。
王熙凤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说的?难不成一个府里需要这般吗?贾琏知她疑惑,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间和地点,遂拍了拍她的手道:“这里头的事儿,你往后便明白了。”说完便不再说话,王熙凤也沉默了下来。
此时别说王夫人,宝玉探春惜春,便是薛姨妈也已经带着宝钗,坐在了贾老太太房中。对于王熙凤的晚到,贾老太太心中是不以为意的,她知道贾赦要在家中与几人一道用过早膳再去官署的事儿。虽心中多少有些满,但看贾赦没闯什么祸事儿便也忍了。
但是贾老太太不在意,不代表王夫人和薛太太不在意啊,尤其是王夫人,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自己一家子已经在这里等了老大半天了,你们大房的却一个人影没见。若王熙凤不是自己亲侄女儿!哼……
可巧这时琥珀进来禀告道:“大太太带着二姑娘,琏二爷带着琏儿奶奶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一时众人都看向了门口,就连宝钗探春几个也放下了手中之物,从花厅里走了过来。
只见在迎春挽着邢夫人先走了进来,也不看后面跟着的那一对被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的人。这一对自然便是贾琏与王熙凤。贾琏且不必说,自是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的。只说他身边儿跟着的哪位。
众人见王熙凤得打扮真是彩锈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不必细看容貌仅这身装扮便亮瞎了多少人的眼。贾老太太也是个素来爱美之人。一见着王熙凤便心中欢喜,不由得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贾宝玉也看愣了眼,直到:“可惜了,可惜了!”一听他这话,宝钗便笑了道:“你又有什么混话不成?”
听到宝钗先开口,探春也跟着笑问道:“你且说说可惜什么?说不出来一会子便要罚你。”几人原本是小声嘀咕,谁知众人竟都看了过来。
贾宝玉脸上一红强辩道:“姐姐原本是莹光四溢,圆润华贵的珍珠,如今也是没逃过变成死鱼眼珠子的命运。我不过是为姐姐可惜罢了。”这话一出,别说贾琏和王熙凤脸上不好看,便是王夫人薛姨妈脸上也不好看,宝钗也暗自懊恼惹了他的疯病。
只邢夫人仿佛是毫不在意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言不语。贾老太太一见这般情形拉了宝玉怀里斥道:“哪有这般对你琏二嫂子说话的?还不快给你二嫂子赔礼。”言毕就笑着对王熙凤道:“凤丫头也别介意,你这弟弟年幼多有些娇宠,心却是极好的。”
王熙凤冷眼打量了一圈便笑道:“老太太说那里话,原是我来晚了,让婶婶姨妈及兄弟妹妹们久等就是我的不是,如今宝兄弟不过一句玩笑,那里就当真了?我如今不过是那烧糊的卷子比之鱼眼珠子怕是都不如呢。”
邢夫人听她贬低自己,纵然是王夫人的侄女儿,如今却是自己儿媳妇,心中多有不愉,遂开口道:“琏儿媳妇还不快给老祖宗磕头?到底还没正经见过礼呢。”贾琏也在一旁笑道:“你敬了茶老太太才好拿了好东西出来给你,也让我沾沾光不是?”
王熙凤转头对着贾琏一笑便跪在了贾母面前,鸳鸯很是机灵的递上了一碗茶水,王熙凤双手接过递于老太太面前道:“长房孙媳,王氏熙凤请老太太喝茶。”贾老太太虽然听着‘长房孙媳’几个字心中不快,却也挑不出毛病。
而贾琏和邢夫人,迎春听着王熙凤如此说,心底却是高兴了起来。等贾老太太接了王熙凤的茶,贾琏也赶紧跪下给贾老太太递上了一杯茶道:“长房长孙贾琏请老太太喝茶。”
一下子便将王夫人的不满全拉自己身上来了,王熙凤知他体贴心中亦是暖暖一片,笑着开口道:“老祖宗,爷可是说了您有好东西给我的,可不能欺负我没见识拿了次的来哄我。”贾老太太拿眼深深的看了王熙凤一眼,见她眼底清明微带笑意。
贾老太太心思转了转也笑了道:“可见是个皮猴!罢了,鸳鸯去将我那套红宝头面拿出来。”鸳鸯笑着转了身进去,王熙凤又开口了:“老祖宗可别忘了我们家爷,仔细他心里嫉妒了,回去抢了我的,莫不如老祖宗赏他个什么,比着我的差些便是。”
一句话把贾老太太给逗乐了,就连贾母身边儿坐着的贾宝玉也趴在贾老太太肩上笑道是前俯后仰。姑娘们具是捂了嘴低头轻笑。丫鬟婆子却只能扭了头过去忍着,邢夫人倒是满眼的欢喜,觉得王熙凤顾着贾琏,王夫人却是满脸寒霜,觉得砸了自己的脚。
这一切又那里逃得过贾老太太的眼?只想着抬举了王熙凤起来和二太太打擂台才是好的,若不然那二太太还以为自己在府里一手遮天了。遂也笑道:“好!就依着你,鸳鸯,”喊完了才发现鸳鸯刚被她指使拿东西去了。”
等了一会儿鸳鸯用红漆描金喜鹊登枝盘托了那红宝石头面出来,那宝石大的得有鸽子蛋大小,便是小的也那豌豆子大上许多,打磨的也是极好,远远看着便是流光溢彩。喜得王熙凤什么似的。赶紧接了过来揽在怀里。
见鸳鸯出来了贾母又吩咐道:“你再去将老公爷留下的那对联珠白玉观音瓶拿出来给琏儿。”鸳鸯听了心中诧异,也不做声悄悄转了进去,不多时便抱了那对瓶子出来,可见是老太太常常把玩的东西,并未锁起来。
一对瓶子乃是从整块儿的羊脂白玉上雕琢下来的,通体莹润透亮,光晕柔和细腻,可见是好东西。喜得王熙凤都挑高了眉头看向贾琏道:“怎地?爷可是沾了我的光,不该好好谢谢我?这可是不多见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