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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墙附近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连青苔都不见了踪影。墙壁被抹上了砂浆,凝固后虽还能感受到粗粝的砂质感,却比原先要好得多。大门是朱红色的,与眼平齐的地方按上了金色的门环,与朱红的大门相得益彰,大门上方有一块长方形的凹陷,像是特意被留下的,等待着什么被放入。城楼上,护卫队十步一岗哨,穿着制式军服,面色严肃,训练后的痕迹已深入骨髓,举手投足自然发挥。
任何季节的天气都有些不讲理,昨儿个还是大晴天,现在的天色却有些灰蒙,起了一点小风,执勤的护卫队员的长木仓上的缨子随风晃了晃,疲懒的搭在木仓柄上。
往常这种时候进出城门的人会少很多,处理好外面田地里的事儿,村人们便不再出城,而是和家人们或在家,或是在商业街上逛逛买点小吃,而村附近的百姓也不会选在可能是坏天气的时候来灵越村办事。
但是今天却格外不同寻常,城门上聚着不少人,而他们的面上都有着相似的喜悦。
城门上吊着一块木匾,木匾的材质一眼就看得出是极好的木料,牌匾的正面三个大字金钩银划,透着不羁的风骨,字迹被画上金色的颜料。
“灵越城。”
“灵越城!”
是灵越城!
随着护卫队最后一个动作,木匾被按在空缺的凹陷上,凹陷被人抹了具有极强粘性的粘合剂,木匾牢牢的吸附在上面,村人们静静地看着,心中忽的涌动出难言的酸涩。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原本只是小石子被投进了心湖,今儿个却被人扔了一块大石头,激荡出来的波涛源源不断,难以平静,飞鸟若是见了也得被这惊涛骇浪拉进深不可见的心湖底。
“呜——”
不知是谁抽泣了一下,然后安静了许久的线牵起了村人们僵硬的面部肌肉,脸扭曲起来,连一个正常的微笑也做不出来。
“我有点怕,你说这是真的吗,这真的不是我在做梦吗?”
“灵越城,灵越城,灵越城……那上面写的真的是灵越城。”
或狂喜,或胆怯,或惊诧,不一而同的情绪汇聚成铺天盖地的激流冲向站在城楼上专注地注视着村人们嚎啕大哭的时渊,他的旁边是许久没有露面的顾兮兮。
如果可以顾兮兮并不是很想出现在人前,因为她一旦出现总是会被在行政区工作的文官们盯上。
凄凄切切的视线一刻不停的抛给她,叫顾兮兮总感觉有小蚂蚁在啃食她的肌肤,难受的要命。
但顾兮兮也知道她是绝对躲不过文官们的,只要她想平定乱世,完成任务,所以即使再不情愿面对,她也一定会听文官们说话,这是系统推测将会发生的事情。
可她也着实不想再受一次惊吓了。
*
灵越村初初平定吴将军所带来的混乱,长时的备战状态让村人们的神经紧绷起来,顾兮兮也没想办法去放松他们的神经,人类对环境的适应性是任何具有知性的生物都难以比及的,他们是只要给一点阳光就能紧紧抓住机会向上生长,长成参天大树的存在。
当然,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结束混乱的战斗后,吴将军等人被带走,她走下城墙便看见了虞瀚文。
虞瀚文是虞蓉的哥哥,曾经是一支军队中的一员,不知道什么原因脱离了队伍,遇见顾兮兮被带回了灵越村,后加入了护卫队,现在是骑兵队中的其中一个队长。
得益于曾经身处战场的经验,虞瀚文的面色还算不错,起码比起其他双眼充斥着兴奋的红血丝的眼睛,他的模样看着没什么变化,没有热血上头,安安静静与队员们走进了大门,朱红色的门在身后关上,昭示着战斗已经结束。
“虞瀚文,你去同虞蓉说一下,准备好的菜品可以在广场上摆出来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虞瀚文下意识看了过去,迈出的脚往前走出两步,停了下来,万年不变的呆脸认真的点下了头。
顾兮兮说完便往村里走,完全没等虞瀚文有什么反应,她知道虞瀚文绝对会一丝不茍的完成她的命令。
果然,虞瀚文回答:“我知道了。”
然后连衣服都没换洗就跑去虞蓉的店铺告知虞蓉顾兮兮的原话。
虞蓉:“……哥,你现在真的很臭,污染我店里的空气了。”
虞瀚文“……!?”
店里,沉默在蔓延,兄妹俩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话可说。
虞瀚文的神经通常比较粗,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认真倾听,然后连句吐槽都不会说,反而一本正经的赞同别人的话,虞蓉也不知道自家兄长是怎么养成这样的性子的,毕竟虞瀚文离家的时候,她的年龄还不算大,关于虞瀚文的记忆也不算多。
先动的是虞瀚文,他好像没听见自家妹妹不客气的抱怨,认真的回答:“神女大人让我通知你准备菜品放到广场上,我直接过来就没打理自己,不好意思。”
虞蓉:“……我知道了,大人提前和我说过,很多都已经准备好了,哥不用担心。”
说实话,虞瀚文的表情仍旧是摊着的,要不是虞蓉和他相处时间长了,完全就看不出自家哥哥是什么想法,还要小心翼翼去试探,现在她就能明显看出虞瀚文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她笑了笑,看着虞瀚文的身影消失不见,就带着学徒们忙碌起来,一道又一道菜转移到广场上去,扑鼻的香渗透进每个人的毛孔里,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肚子里的馋虫被勾的不行,待会儿口水都得变成瀑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