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海是没想到这一趟北京之行,会成为这个样子。说收获巨大也可以算得上,说生死命悬,也不是耸人听闻,这两种结果还真的如姚海东所言,处理好他与冷鸿雁之间的度。可这样的一个度,处得好,真的好难啊。这男人和女人,走近了就容易擦出火花,这身下的那杆枪,想不走火,怕不是刘立海这年龄可以控制住了的。
刘立海的表情,姚海东全看在眼里,他问了一句:“我的话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冷鸿雁却在前面抢着接话了。
“只是你什么都想要,是不是?”姚海东内心很恼火,他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是让冷鸿雁明白不过来呢?她怎么还想把这个小男生绑在自己身边呢?
“冷姐,我觉得秘书长的话非常有道理。而且,我们还是做姐弟吧。这个世界上,最长久而且最稳定的一种关系,怕就是亲情了。我也没有姐姐,也没有哥哥,只要你和秘书长不嫌弃我,我真的很想做你们的弟弟,有你们作为我的榜样,我也敢在官场上继续驰骋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没有你们,我真心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怎么走。想要退出官场的想法,一直都在我的内心最深处折腾着,我也担心,哪一天,我抗不住了,我会一丢手,就真的再返北京了。当年远离北上广的一批人,也在陆续地回归,不是他们没能力在二线三线以及更小的城市生活,而是他们没办法适应这些小城市的桎梏性。一线城市的生活规则远远超过了其他城市,让一个经历过良好社会规则的人再去重复一种桎梏,真的是无趣很残酷的一件事。人这一生就那么几十年,美好的明天一直在前方,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一代再重复一种模式,一种道路呢?”刘立海一口气说了他一直压在内心深处的话,因为姚海东把氛围创造得很好,他作为秘书长能够如此真诚说话,他这个小字辈的小人物,为什么就不能以真待人呢?
姚海东此时认真地看住了刘立海了,他没想到刘立海会说真心话的同时,话里话外都是理性和智慧。大家只有把话说清楚了,说明白了,不偷着收着,才能让船沿着一个方向前进。
冷鸿雁在面前开着,刘立海的这番话,她当然听得很清楚,她没说话,却冷“哼”了一句。这么一来,车里的两个男人都有些尴尬,同时对视了一眼,集体保持着沉默。
一时间内,车子里静了下来,谁都不说话,可谁都想说话。“呼之欲出”似乎就是这种沉默之中的写照,至少此时在刘立海的认知之中是这样的,他要等,等冷鸿雁冷“哼”之后的声音。没有冷鸿雁的配合,大家想乘一条船上岸,几乎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可以说,大家之所以现在坐在一辆车子里,之所以还能如此打开自己说话,全部来源于纪老爷子这一个浩荡的大海。
冷鸿雁继续把车往飞机场上的路上开着,姚海东此时似乎愿意和刘立海结成一体,他也不说话,他也似乎在等冷鸿雁开口。
冷鸿雁就装作一心一意开着车,她就是不开口。压抑顿时成了法拉利豪车里的氛围,这氛围要多沉重就有沉重一般,当然了,因为开着车的主人,愿意让这种氛围存在的话,谁也没办法。
刘立海和姚海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是不是就快到了飞机场,这个时间段似乎如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他们很无奈,很压抑的时候,车内突然响起了音乐声,冷鸿雁什么时候打开的音乐,他们俩个完全不知道。
“给你一张过去的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冷鸿雁突然播放了这首《因为爱情》的歌曲,这歌对于姚海东,对于刘立海而言都不会陌生,可在这个氛围里插播这首歌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立海忍不住了,他先说话了,说了一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放手。可是爱情这个东西,真的能当饭吗?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冷姐,你要什么呢?”
刘立海的话说得很急躁,至少在姚海东的耳朵里听到的味道是这样的。他赶紧说:“部长,我也理解你的一份心情,特别是我们这种年龄的人,人生过了一大半,可以说是黄土埋了大半身的人,不免容易怀旧,容易把感情当作最美好的回忆录。可是,现在,我们都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们能不能去异共存呢?”
姚海东的话说得很婉转,刘立海才知道自己远不如姚海东那么善于把握住场面,可是他真的觉得这个时候,这首歌,好打人啊。他又一种被剥光的感觉,他要的爱情是什么呢?他以为是孙小木,可结果呢?孙小木把他在石志林面前剥得一丝不挂,现在冷鸿雁又让他在姚海东面前剥光了,这就是他想象中的爱情吗?他就是他要的爱情吗?他突然想到了龚玥,想到了潮子。在这首歌中,能理直气壮的人,是不是只剩下他们呢?
刘立海一想到龚玥和潮子,不由自主要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拥有爱情的龚玥和潮子,却要天各一方。冷姐,说正经的,过一段日子,能不能让他们见一面,争取让潮子减刑,早点回来呢。”
“你除了不断地觉得我这个姐姐可以做这,做那外,你还觉我这个姐姐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冷鸿雁突然暴怒着,不过,由于有姚海东在场,她没有让声音吼出来,而是严厉得让刘立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姚海东此时有些紧张了,话是他提出来的,他满以为可以和冷鸿雁好好沟通,特别是当着刘立海的面把问题说清楚。这儿女情长地扯着,总不是那么一回事。再说了,他认为冷鸿雁当前的任务是要成为妻子,夫人,而不是现在的小妾身份。哪个男人又不喜欢小妾呢?可哪个男人又愿意真正把小妾扶正呢?原配纵有千万种错,可那是男人的左右手啊,尽管摸着是一样的感觉,可这左右手,断起来都是伤筋动骨的,谁愿意将自己的身体自残着呢?这一点,冷鸿雁懂吗?她明白男人的真实内心吗?
姚海东不得不说话了,他此时是对冷鸿雁说的,他直视着开着车的冷鸿雁,虽然只能看到后背,那也是一种很慎重的行为。
“部长,小刘还年轻,他的年龄不足以感悟到人生的许多。这如一个登台阶的人,站在第一个台阶上的人,看到的只能是第一个台阶的高度,他看不到更多台阶的高度,也无法去想象更多台阶之上的奥妙。人生啊,说来说去,就是一场体验,没体验,没经历,你说的,他不懂啊。他真不是故意的,可由于年龄关系,他也确实是没上过更多的台阶。”姚海东替刘立海圆着场子,这男人与男之间,如果心通了,年龄似乎不是问题。可这男人与女人心一通,各种通都来了,而往往通得越多,随之而来的麻烦就越多,洞口也越难堵住了。
刘立海感激地望向了姚海东,姚海东此时给了刘立海一个示意,刘立海很快会意过来,赶紧哄着冷鸿雁说:“冷姐,我年轻不懂事,说错话,你就原谅我吧。下次,你回林县后,我全方位地陪同好吗?”
一句“全方位的陪同”让冷鸿雁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了一句:“你敢全方位地陪同吗?”
这话说得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好在姚海东也不拿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破事尴尬了,只要冷鸿雁笑了,剩下的事就好商量,就打趣了一句:“小刘有一万个胆,也只能陪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敢全部陪同的。”
姚海东的话一落,冷鸿雁又笑了起来,刘立海也笑了起来,几个正笑作一团时,姚海东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说了一句:“吴浩天书记的。”
车内顿时安静得又一次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了。
姚海东按下了接听键,刘立海紧张地看着他,冷鸿雁背着他们,刘立海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一点声响都没有,估计也想知道吴浩天书记的电话意图吧。
“你在哪里?”吴浩天书记劈头盖脸地问姚海东。
姚海东的心猛然跳了几下,他明明和吴浩天书记请过假,说过来北京有点事,吴浩天书记怎么还在问他在哪里呢?难道他来见冷鸿雁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回京江去了?吴浩天书记是故意再次确认这件事吗?
姚海东大脑里一下子涌出了好几个问题,可他还是很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了一下,这才对着手机说:“书记,我在北京机场,马上回京江去。”姚海东尽量把话说得让吴浩天书记不挑差错,当然了,如果吴浩天书记要挑问题,姚海东也没办法。上级想挑下属的问题,不是遍地都是吗?下属再怎么做,都不可能让上级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