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太皇太后溘然长逝。
宫内外传言,太皇太后本身的身子骨是万万撑不到初冬的,不过是惦记小皇孙—意王殿下的下落,可惜直到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去世,这位——仍旧是生死不明的下场。
第一场雪落下,覆盖了京州金黄的碧瓦楼台,也覆盖到了群臣的心中。
不知从何时起,群臣面对年幼天子一次次失去仪态在大殿之上暴走、甚至罢朝离去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
只能说失望累积了起来,面上就不动声色了。
下朝后,左相捏了捏酸疼的小腿,即便是穿了绑腿的厚棉夹裤,站那么久依旧冷透了。
先帝在时,虽与他偶有纷争,可绝不会逼他到这种地步,需要光零零的在朝堂之上站那么久,通常都会让太监搬个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而如今光影凋敝,自己也成了凉透了的摆设,站在最前面,可和最后头的奴才有什么区别。
天子无心,才最让人寒心彻骨。
年幼,可以教导。无能,可以多学。璞玉,可以雕琢成美石,顽固不化的痴儿也能学习诗书。
但一切的前提,是此儿本心澄澈。
越贵太妃是天子的亲姨母,四皇子是他的亲弟弟,可天子却毫无怜悯之心,不加力度搜寻失踪的皇室中人,甚至还下令搜寻的侍卫回京,俨然一副偃旗息鼓的模样。
越氏一族也甚是让人寒心。这可是越长山的亲女儿和外孙,竟看着天子登基,索性放弃了另外的至亲。
一脉相传的冷血,让人无奈。
他自是看不上阮氏那小儿,寒门起身不过是谄媚于先帝,就得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子,可唯一一点,他倒是欣赏。
那就是,为臣子的衷心妥帖,不忘先帝嘱托,不放弃贵妃母子的搜寻。
一片赤诚衷心最是难得。
今日,寒冬快至,宫中刚同往年一般为宫外穷苦百姓布粥膳食,可偏偏天子堂而皇之的拒绝了。
理由竟然是—穷苦之人活着也无益于民生。
这话一出,如石破天惊,炸的群臣沸腾,底下人面面相觑,脸上落了灰,可无人再想争执。
天子不过黄口小儿,争来争去,也没个法子。
好在私下里,户部有权可以直接操办,避开皇帝也能实施。
可到底这件事,让群臣彻底灰心。
走出大殿,雪线长长,覆盖满地,高高的台阶犹如清寒广寒宫,俯瞰来看,只觉得孤家寡人。
身旁走近一人,竟是平素谦卑有礼的右相。
左相蹙眉,看了眼阮青微,又继续把视线投回苍茫大地,叹息:"时移世易,如今右相,想来与我感同身受。"
"眼看天下海清河晏,却见龙柱不稳,微臣实在惶恐。"
阮青微接话,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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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暴乱的第一枪,没想到竟然是由民间的丐帮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