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荫蔽处,过了大约一刻钟,才见门"吱呀"的开了。
先是一双长腿迈出,绣绿纹的罗袍倒显出了翠竹瘦雪的冷峻矜贵,一派光风霁月。
京都裴郎,果然好颜色。
裴宴礼见了她,神色一时错愕,随即又隐了下去,恭敬行礼:"微臣拜见越姬娘娘。"
仿佛前几日的事,浑然忘了,心无愧怍。
"是贵姬娘娘。"李郑殷切的纠正,却不敢太冒犯了这位裴大人,又是皇上嫡亲的表兄。
越容因便看着这位裴太傅又卡顿了些许,沉冷的底色裂了条缝,再次行礼:"微臣拜见越贵姬娘娘。"
抬眸间,这位小裴大人俊美无俦的脸彻底冷了下去,黑白分明的瞳仁睨着她,像在暗示,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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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越容因突然想笑,微勾唇,弯了眸子:"大人不必多礼。"
能让他吃瘪,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当日所受的委屈。
离开时,裴宴礼的步子比之从前的大步流星,更加快了些,直到掠过她的身旁,顿了顿,又掩鼻而去。
"本宫身上可有异味?"
越容因不解,唤了福娘凑近嗅闻,福娘也一脸懵:"娘娘身上只带了些桂花的甜香。"
两人对视无言。
入了勤政殿,越容因一眼便望见了满脸恨意的秀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皇上身旁伺候着。
瞧着着实碍眼。
越容音轻蹙了眉,怯怯的看了眼她,身子一晃:"皇上,臣妾如今承宠,心中有愧,想去坤宁宫拜见下姐姐。"
"待到了琇娘的忌日,朕陪你一起。"
周元鹤瞥了眼伺候的宫女,一时竟忘了她是皇后身侧的长御,姿态倨傲,难免失了分寸,惹了音娘徒增伤感。
可见琇娘生前的身边人,也并非都是知书达理的。
心生不喜,周元鹤大手一挥:"李郑,带她下去。"
秀雅一脸不可置信,满脸惊恐:"皇上,奴婢是元德皇后身边的人呀,奴婢唔——"
李郑见皇帝更加不耐,连忙示意小太监把秀雅捂嘴拉了下去。摇了摇头,从今往后,这宫女怕是不中用了。
这一插曲后,周元鹤倒是难得的凝了眉,往素威严的帝王倒带了些少年意气。
越容因明白,因为床榻之事,周元鹤是对自己起了愧疚之意,并不是喜爱。
或者说,即便是帝王的喜爱,犹如越德琇因古怪的痨病而逝,周元鹤辍朝三日。
帝王之爱,唯有三分,自留两分。他能做的,也只有如此罢了。
"贵姬之位虽不算主位,可福宁宫,只许你一人住,安心就是。"
周元鹤握了越容因的手,柔软温热,腻如白瓷,像极了昨夜唇齿交融时的心魂授与。又见她翠眉娇憨,难得起了几分爱怜之意。
"不喜欢?"
见周元鹤询问,意识到失态,越容因勾唇:"哪里呢,皇上垂爱,臣妾喜不自胜。"
她感觉对方幽深的眼神窥出了几分火热,要将自己吞噬,其中倒映着自己,艳煞众生的明艳。
时间久了,或许皇上会有几分喜欢自己吧?
越容因心头晦涩,可这份浅薄的喜欢,能让自己有亲生的子嗣,不必陪葬帝陵吗?
显然不能。
皇上膝下,除了登基头年的两位七岁的皇子,五岁的大公主,四岁的二公主,便只剩了病恹恹的,刚满两岁的三皇子—周汀之。
这三皇子也是个奇迹,是周元鹤未完全失去生育能力时,宠幸了个舞姬,一次怀上的,如今由纯妃抚养着。
再往后,宫中妃嫔的肚子,便再也没了动静。
黑夜泛了浓墨色,京都太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