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玖干脆扶他坐了回去,道:“爹,你同皇上都二十几年的朋友了,都没吵过架吗?”
燕宏虞一回想当年种种,说:“怎么会不吵,吵得可凶了。真吵起来,他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还忘了我是他的臣,最后发现自己吵不过我,自己灰溜溜地找台阶下,这个时候,我就给他台阶下。这么多回,连找个台阶都有默契了。”
他继续说:“不过吵完之后,也觉得他开心多了,他呢,心思很深也很沉,不肯说也问不出来,我只能找这种方法给他发泄。你说要是他记仇,我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燕玖想起了李世民和魏征,道:“那他是个好皇帝咯?”
燕宏虞说:“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好皇帝坏皇帝,只不过他做得比别人要多,操心的事情跟别人都不一样。可哪个当权者不是踏着皑皑白骨过来的呢?陛下他这个皇帝,当得比我这个宰相辛苦多了。”
燕玖笑道:“那是因为他心疼你,因为心疼,所以想多揽点活,让你轻松一点。要不然,你嫌太辛苦,自己带着孩子跑了可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书房里响起了许多日不见的笑声,这个房子忽然又温馨了起来。
燕玖说:“爹,太后她一个人挺孤单的。”
燕宏虞说:“对了,我刚想跟你说这个事,你看太后如今一个人在宫里,虽然有人伺候,但一个人总是不好,不如这几日你先搬进宫里住,陪陪太后,顶多禹王回来她身边总算才有个人。”
燕玖点头,道:“嗯,谢谢爹。”
“玖儿……”燕宏虞其实还是很不舍的,毕竟她才刚回来,他们父女重聚还没几天,他拉着燕玖的手,都瘦了,道:
“早点回来,爹也老了,也怕孤零零的一个人。”
“爹哪里老!这么帅!”她捏了一把燕宏虞的脸,笑了起来,道:“玖儿每天都回来看爹。”
“知道了知道了,夜深了,赶紧回去睡觉。”
“不嘛,反正明天也没事做,我陪着爹好了。”燕玖说:“我还特意拖王生进口了一些西域的咖啡豆,那个喝了很醒神,我去给爹磨一杯,爹等我!”
说罢,便冲了出去,这个院子,好像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燕玖拿着咖啡豆刚要出门,忽然停住。
这个季节,没有百花的香味,就连她院子里的百草也羞答答的在院子里相依偎,可是空气中却有一抹若隐若现的木兰香,散发着痴迷的香味。
燕玖手里抓了一把咖啡豆,往院中黑暗的角落里一撒,咖啡豆直接镶嵌在了院落的墙上,原来是她多心,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过。
她懊恼地放下警惕,刚要迈出院子,人忽然被一股力量一把拉了过去,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墙边,没等她反应过来,唇已经覆盖在她的唇上,很冰凉很柔软,一股燥热的鼻息在脸颊游荡,还有他狡黠的笑。
燕玖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推开,骂道:“容说,你特么还敢出现在劳资面前。”
容说眉一挑,继续将她挟持住,挨在墙面,胸膛挨着她的身子而立,将她圈在了臂弯里,笑道:
“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可是忽然就想你了。”
“放开。”燕玖第二次推开失败了。
容说说:“不放。”
燕玖扭头,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牙印都出来了,只听见容说闷了一声,还是没放开她,燕玖白了他一眼,道:
“不会疼的吗?”
容说笑道:“当然疼,可……当是还你那一掌?”
燕玖怒道:“想得美,我告诉你,我们恩断义绝。”
容说说:“我们哪里来的恩?哪里来的义?怎么恩断义绝?”
说的也是。燕玖无言以对:“……”
容说又道:“说不出了?那我来说了?”
燕玖说:“放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容说说:“那你听我说总可以吧?”
燕玖说:“我现在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心烦。”
容说笑得很开心,低头对上她的眼,说:“心烦?说明我在你心里,小燕,我已经在你心里了吗?”
燕玖忽然由不想跟他说话变成了有点无语,但也许,他说的对。
容说放开了她,退一步让她有喘息的机会,说:“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燕玖低头,神色黯淡,说:“容说,你知道沛城那一次,我有多恨你。我知道你有你的行事作风,可你那一掌,不仅伤了我的心,你还让我的战友客死他乡,这么多的人命,你无法偿还,我也没原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