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小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诗词意境,只是无脑的念着,从未想过穿越,在一个你不知道的朝代,生活在这种意境中。
凉风习习,即使像福嫂这样怕冷的人,也褪去了厚厚的大褂,大清早拿着把扇子在院子里指挥来指挥去的,恍然发现燕玖还在跪着,赶紧跑过来,扇子在她耳边扇了扇,道:
“小姐,你怎么还在跪着?你不会在这里跪了一个晚上了吧?”
燕玖勉强笑了笑表示默认。
福嫂心疼死了,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宰相府:“官雎,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官雎这个时候还没起床呢,被这一声吓清醒了,赶紧爬了起来,慌慌忙忙跑出去,一头撞在了门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燕玖说:“福嫂没事,是我叫官雎回去睡的,没想到自己也跪了一个晚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福嫂手放在燕玖的额头上,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好在现在晚上不是太凉,就是昨晚蚊子太多,燕玖喂了一个晚上的蚊子,脸上脖子上手上到处都是包,挠出了好多红块块,福嫂赶紧阻止她:
“好了好了别挠了,福嫂到厨房给你弄点酒精来洗一洗,你赶紧起来回房等我哈!”
福嫂一边念叨一边走了,燕玖还没来得及说,她跪了一个晚上,双腿早就麻了,一个人根本爬不起来,挣扎了一会儿,却听见一阵轻悠的脚步声,她回头看,竟然是闻人潋。
他来这么早,是在监视自己?
于是她赶紧回头,装作还在跪的样子,身上的红疹闻人潋都看在眼里,晓得她居然在这里跪了一个晚上,她这么没有毅力的一个人。
闻人潋说:“跪了一个晚上,可有想清楚了什么?”
燕玖说:“想通了一件事,就是我依旧坚持自己所认知的正义,人不可以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
“这个世界很大,包容万象,奥妙万千。可这个世界也很小,你可以掌握这些奥妙,直至那你掌握这个世界。而你现在所认知的,不过是你看到的一小点,你执意用你的偏见去囊括这个世界,或者说,想用你所认同的去覆盖你所不认同的,这不是一种偏见吗?”闻人潋说:“一叶知秋,便是以小见大,我用战争的双方引到你,任何事情都不是单方面的正义与邪恶,正如这个天地间的玄妙,如这九州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又何必太认真太执着?”
有时候,燕玖固执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她还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反倒已经在旁边站了很久的官雎,正在用纸笔记录闻人潋所说,一脸茫然,道:
“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厉害,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听懂就好了。”
闻人潋转身离去:“继续想吧,身体处于恶劣的环境中时,会想得更深。”
燕宏虞听了福嫂的消息走来,站在官雎身后听了闻人潋的大道理,并没有过去打扰,因为他说的每一条,都没有错,而燕玖所坚持的,也没有错。
他瞥了一眼官雎手里的纸张,说:“这里记漏了一个字。”
“噢,谢谢。”官雎画了个符号,将字补进去,回头看他,他正看着燕玖和闻人潋出神,脸上流露出那种属于男人的认真简直让人无法抵挡,都当了一个十七岁少女的爹了,如今还是这么年轻的样子。
等到闻人潋离开,他才绕过官雎走过去,晓得她大概已经站不起来了,燕宏虞将她抱了起来,走进屋里,将她放在软榻上。知道福嫂已经在准备东西了,他便在旁边陪她等。
“我们家玖儿真是长大了呢,有自己的世界观,知道简直自己所认同的正义。爹以你为傲。”
燕玖两眼放光:“真的吗爹?”
燕宏虞轻拍她的头,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如你一般,为这点浩气坚持着。虽然后来在人间走得多了,认知了更多的事情,更多的是妥协,可心中,仍然在守着这份正义。”
“所以我果然是亲生的吧!”燕玖笑着,可是很快就黯淡下来,有些气馁,说:“可是我无法阻止师父,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接受他的思维模式,甚至也不觉得他的话有哪里错,我只是害怕,再待在他的身边,我就再坚持不下去了。
他有一种能力,将人所有的意志力都化解,毫无反抗之力,最后只能乖乖臣服。”
燕宏虞当然知道,那个少年的眉目,不似常人。光是无动于衷的走着,那种光芒都让人无法直视可又不想放开,年纪轻轻,要怎样才能修成这样的气质。
燕宏虞说:“如果不想接受,那就逃离吧,玖儿。”
“逃离?怎么逃离?”燕玖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逃离,是离家出走的意思吗?
燕宏虞说:“是的,背离他的方式走一走,用你所认同的正义来庇护。如果在他的面前如此痛苦,那就离开,逃到一个他追不到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最后你想要的答案,会在你寻找的过程中总结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爹……”她竟然很认同这个想法,紧紧拽住燕宏虞的手,问:“可是我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