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闻人潋受邀搬进了太子府,所以就算燕玖和太子吵架了,她还是得抱着一堆书来太子府,照样打着石膏装病,装得心安理得且很像,可以给自己一个奥斯卡了。
正逢换季,天气忽冷忽热的,闻人潋就受了风寒,燕玖很开心,因为她终于可以摸一个病人的脉象了,按照洛傅叶的说法,她医术有所进步。闻人潋倒是觉得,她放在文学上的努力劲要是跟放在医学上是一样的,教起来就省事多了。
打了个喷嚏,打断了燕玖的思绪,燕玖说:“没事,我给你开两个小药,保证药到病除!”闻人潋说:“玖儿,你跟太子吵架了?”
“随便吵吵呀!”燕玖说。
闻人潋示意她往后面看,李霏正站在屋檐下,似乎是刚刚路过,然后就停下脚步,出神地看着他们在聊天,气氛很轻松,见到燕玖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反倒不自在了,转头就走。
闻人潋说:“不追上去说说话吗?有矛盾要及时沟通,万不可让彼此之间都起了嫌隙,成为两人一辈子的遗憾。他怕是挺在乎你的,只是他是一个男人,想要你服软一下。况且装病这个事是你错在先,知错就改还是个好孩子。”
燕玖摇摇头,说:“师父你错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不管说什么,男人都是错的。爱妻守则第一条:老婆绝对不会有错。如果发现老婆有错,一定是我看错。如果我没看错,一定是我的错,才害老婆犯错。如果是老婆自己的错,只要老婆不认错,她就没有错。如果老婆不认错,我还坚持她有错,那就是我的错。总之,老婆绝对不会有错,这句话绝对不会错!(《爱妻守则》来自霹雳布袋戏秦假仙)”
闻人潋不由得笑了出来:“虽然很没道理,但是我竟无法反驳。玖儿你到底哪里听来的这些……我现在忽然有点心疼太子了。”
燕玖却叹了口气,说:“可是师父,我恐怕是嫁不了太子了。帝王家的爱情可没那么简单,对于此,我也想了很多天,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支撑这份婚姻,那么就根本经不起一点碰撞,即便是今天不吵架,总有一天也会走向覆灭之路。我和太子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我也还未喜欢他,不如就在这个时候,断得一干二净。我昨晚同爹爹说了这个事,他也十分同意我的想法,近段时间便会辞官,然后我们会赶在婚礼之前离开绥城隐居。”
“要离开吗?”一丝阴郁闪过眉间,闻人潋眼底有一缕让人无法捉摸的盘算,说:“那你可想好,要怎么离开了?这可是皇家的婚礼,定是不能退婚的,要逃的话,至少得有个万全之策!况且,逃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是你明明不用隐居,可还是能光明真大的生活。”
燕玖说:“我不想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更不想让太子为难,逃便是最周全的办法。至于要怎么走……我要离开,可没人能拦住我,放心吧,等我安定下来,到时候我会去圣贤山庄找你的!”
“嗯。”闻人潋陷入了深思。
太子府中有一片很大的人工湖,房子围绕着这片人工湖而建,一条木板栈道横跨在湖的上面,中间设了一个凉亭,亭子四面挂着竹帘,在这个季节,风悠悠吹过,湖面一片凉爽,已经有一丝夏天的味道了。
在这里说话,不会担心有人会偷听,因为任何人靠近都会暴露。
闻人潋看着平静的湖面,在官姝看来,像一座雕塑,半天才回过神来,吩咐道:“计划有变,得在燕玖离开之前重新布局,你去调动绥城内部的人,让他们随时准备接任务。把官雎叫回来。”
他站起来就往外走,官姝跟在他身后,问:“公子现在要去哪。”
“落第一颗棋子,等猎物下套。”弯弯曲曲的栈道上,徒留一个白色的背影看着一个白色的白影,似乎只有局外人才觉得这个世界是生机勃勃的。
燕玖今天回到家,燕宏虞一个人在书房里,她走进去的时候,燕宏虞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手上拿着一块玉佩,仿佛陷入了很长远的记忆中。
“爹!”她走了过去,凑到他身边一起看那块玉,很白透很暖,雕刻着白泽神兽很精致,是块上好的玉。她问:“你似乎很宝贝这块玉呢,是什么来头?”
燕宏虞叹了口气,说:“只陛下给我以表明志的玉,当年我与他结识,一见如故,请我为他效力,若是不听谏言,可破玉断义。没想到都二十年了,陛下还是老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离开我了,呵呵呵。我燕宏虞一生中最幸运的只有两件事,一件就是遇到一个我想要扶持的明君,替他整顿山河。”
燕玖笑道:“那第二件就是有我这么好的女儿啦!”
虽然有点厚脸皮,燕宏虞看着他笑出了声表示默认,一只手将她腮边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廓后面去,慈祥而又温柔,道:
“玖儿,爹这一生,最怕你受委屈。爹听说你清白受损的时候,恨不得一刀了解了太子,可你说你要嫁给太子,我便想着你也许会有一个好归宿,即便皇家险恶,爹也能护你一世周全。可你忽然说不想嫁了,爹实在不懂你怎么想,可是爹尊重你的意见。”
“放心吧爹,玖儿想得很开!”她居高临下拍拍坐在凳子上的燕宏虞,像个小老太太一样和蔼可亲,说:“人这一生有很多路要走,玖儿不走这一条,另一条路也能走得很踏实,我不一定要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爹你是个明眼人,道理你都懂,我们退隐之后,我就好好学习医术,开个医卢治病救人,赚钱养你,也算是给你的陛下最后一点点报答。”
“你这么懂事,爹很欣慰。”他摸摸燕玖的头,同时也觉得心疼,就因为太子,一向不谙世故被他宠在手掌心的燕玖一夜长大,什么事都想得这么透彻。如果可以,他宁愿燕玖蛮横一点天真活泼一点,虽然她现在也很蛮横时而天真活泼,可总感觉不对。
官姝按照闻人潋的吩咐送了一些书过来给燕玖,不用经过门卫就进了宰相府,院子四处不见闲着的人,倒是见青婴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她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书递给了青婴,说:
“青婴姑娘,这是公子给燕小姐的,你交给她就明白了。”
“好的,姑娘慢走。”青婴打了个招呼。
官姝转了个身,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看了青婴一眼,说:“青婴姑娘有姐妹或者什么长得很像的亲戚吗?”
青婴一脸疑惑。
官姝说:“我见过疾王的身边有一个姑娘,跟青婴姑娘长得有点像,当初以为是青婴姑娘,好在没贸然去认。”
“你说什么……”青婴疑惑转而愕然,愣在了原地,手上的书也掉了一地,连官姝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官姝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