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蒨笑道,“高王错矣,我冷眼旁观任由侯景与我主上亲近,这才真是帮着高王。”他把身子挨近过来,“我心中尽知高王事……”后边的话他没说完整。
将高澄拥进怀里,问道,“子惠觉得冷吗?”
高澄刚才又受伤又淋雨,确实是不太舒服。虽然陈蒨早就命人点燃了篝火。高澄居然一动不动地任由陈蒨抱着他,陈蒨原本做足了准备以应对他的反抗。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顺从他,他心里欲念顿起,但又不敢过于唐突。
“我倒真为梁帝担心,如子华一般的人都不能为其以尽心力。”高澄忽然叹道。“子华是准备把我带回去交于尔主上吗?”
陈蒨心里也顿生惆怅,他抱紧了高澄,把脸埋入他肩颈处。这一刻对他来说实在难得。好久才在他耳边低语道,“自然是放你回去,还能如何?”他语气里居然也有无可奈何,这倒不像是陈蒨的个性了。
高澄抑止住心跳,也乖乖地一动不动,忍着颈窝中陈蒨的气息带来的痒痒的感觉,又问道,“子华不怕被公主责难?”
陈蒨听这话忽然嗤笑,让高澄觉得他的问题像个笑话。可见溧阳公主在陈蒨心里也没有什么约束力。高澄没再问下去,至于溧阳公主在陈蒨心里有没有权威他一点不在乎,只要他肯放他走就行。
陈蒨抱紧了他又低下头来用嘴唇蹭着他的面颊,“我怎么忍心子惠落入梁国做降臣?此等龌龊事是侯景般匹夫做的,不该是子惠做的。只是我甚是担心,子惠既便回了邺城,真有把握掌控一切吗?”
高澄心里好胜之情顿起,他并不明显地躲闪陈蒨,一边道,“再不易又岂能比子华不易?”这话里说得意味深沉。
陈蒨抬起头来,借着火光看他,“子惠也知我不易?既然如此,如果有朝一日我坐拥天下,子惠可愿意与我共享?”
这话说得太明显了,连高澄都心惊。这样的事连他都没想,怎么陈蒨倒先想了?他一个小小吴兴太守,这不是枉自尊大吗?
“我比子华年长,视子华如弟。”高澄笑道。他算是婉拒了。而且这种荒唐事,他也就一笑置之了。
“听说高王和柔然可汗秃突佳也甚是亲密,说他很像你弟弟?”陈蒨嗔道。“高王若把我也视作弟弟,不是要让我与此蠕蠕蛮人并立?”
陈蒨对秃突佳是说不出来的蔑视、轻视。连面都没见过,莫名其妙的恶感。
不等高澄说话,陈蒨又道,“高王真要把这个蠕蠕人视为兄弟,倒也无妨。只是高王自己那个亲弟弟,还比不上这个蠕蠕人。”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语气里有种坐山观虎斗的快感。
高澄身上暖和过来了,他也知道陈蒨必会放他回去坐视魏国内半,他也懒得再取悦他了。眼看着外面雨停了,便推开陈蒨正色道,“太守今日若放了我,恐怕回去不好交待。待我回长社,可令人将临贺郡王送予太守,以慰太守对我之心意。”
他起身向山洞口走,看看外面的天气,回头又像陈蒨道,“本王部从迟早寻来,太守要是不想再起事端,子惠就此别过。”
陈蒨也站起身,笑道,“既然高王去意已决,我也不强留,高王自便。”
高澄有点不太敢相信陈蒨就这么轻易放他走,总觉得他还有圈套似的。静立良久,见他无语,这才转身向洞外走去。
陈蒨却几步走到洞口唤了一声,“子惠!”
高澄止步。
“子惠莫忘了我刚才的话。”陈蒨殷切道。
他刚才说的话甚多,高澄并不知道他具体所指,但也笑道,“子华放心。”
就看他这一笑陈蒨心里就极其遂意。
长社城中,雷雨阵阵时。
月光进了城,后来桃蕊和那些柔然奴婢那都进了长社城。当长社城门关闭后,尽管桃蕊等人是心中恐惧又惴惴不安,但月光自己反倒安心,所以格外镇定。
她心里也对这个女扮男装的“郎君”充满好奇心。那天在淮北大营的中军大帐里,她进帐许久,高澄和这个女郎都没有发现她。可见两个人当时有多专注。
原以为这“郎君”也急着见她。但是她错了。
被带到长社城内的官衙,好久无人问津。候在庭院中连坐处都没有。桃蕊等人忿忿不平。月光想,想必是这女子对她格外介意,所以才有意如此怠慢。但既然已经心甘怀愿被俘,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知道长社城外的高澄会如何。
一直到天黑下来传来雷声,终于有人来请月光去见“公主”。桃蕊等人不是不能跟着的。
等到月光被带至堂上,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如泼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