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觅初捡了重点,轻描淡写的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便有些的动容,看着紫桃道:“亏得你没有误会了我,若真顺着她的道儿上了勾,我还真不知要如何同你解释了。”
紫桃眉头一挑,语气有些责怪:“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就这般不信任我?以为我定会误会你?一来处了这些时日,你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我还算明白,那方大人仪表堂堂前途无量,跟了他你都不愿,怎会跟那个破落户?”对于从前的夫婿,她口头上没有丝毫的嘴软,“况且我是个张眼睛的,早上那样的情形,明显你都被吓得不行,又如何能成了自愿?再者说了,我早已放下,如今一心向佛,他就算再找几个又与我何干?”
柳觅初生出些感慨来,这样醇厚的性子,可惜却没有个配得上她的男子。
紫桃又说:“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正是不舒坦的时候,我若再添乱,果真成了罪人了,都是女人,你的感受我能理解……”说到这里,她竟忽的浸出些眼泪来,“父子俩一样的冤家,竟做这些没脸没皮的事!”
柳觅初知这回又勾的她想起了伤心事,故而也没说什么,只说她不在的时候让她防着些陆羽纱,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又绕出了大门,在院子里慢慢走了一遍,也把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熟悉的事物一件件的在眼前掠过,她恍然,这芳华居她整整住了三年,本以为这辈子会继续住到老,谁知也不过同上辈子一样的光景,她就又要离开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看许多事心态也就开阔了不少,恰巧这时醉儿来递话,说是孙妈妈那边叫,柳觅初整了整裙边,平静的跟着过去了。
甄朗云恰好从大门处走出来,见她过来了,目光一闪而过什么明亮的东西,顿了几秒,只说了一句在外面等,自行走了。
本以为孙妈妈又会唠叨一番,谁知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八仙椅上,眼神凝在一处发愣,像是在沉思,连柳觅初进来都没注意到。
“妈妈?”
孙妈妈惊了一下,视线转了过来,见到她的那一刻神情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挥挥手招柳觅初过去她身边。
孙妈妈先是撩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伤口,关切的问了几句,然后进入了谈话的重头戏。
“妈妈问你,你老实的说,你现在可有嫁人的意愿?”
柳觅初怔愣了一下,继而就反应过来了,想必是方才甄朗云同她说了些什么。
“甄公子和你说了?”
孙妈妈顿住了,思绪又飘了回去,想到了方才那人坐在这里说的那番话,心里又是心惊害怕又是欣慰心酸的。
他晾着桌上的茶,没有碰一下,“因着她素来敬重您,我就直话直说了,我要娶柳欢心为妻,只是她眼下还犹豫不决,希望能由您来出面。若是成了,我自然不会吝啬,这凝欢馆日后就挂在甄家名下,您这里我也会孝敬着,若是没成……”
剩下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然而孙妈妈却在心里默默的补全了,若是不成,该娶他自然还是要娶,只不过到时可能就不会那么好看了……
若说这话不是威胁谁会信?明知她于念安有恩,所以以此相要挟?明知无论她说什么念安都会答应,所以定要她帮他推这最后一把才行?
实则还不是靠耍手段,然而面上却要伪装的冠冕堂皇。
想起头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冰壑玉壶风采卓然,礼仪更是不必多说,她暗叹不愧是百年甄家出来的子弟,谁知却也同这世间的男子一样,难过情关,为了一个小女子,也要做足了手段。
孙妈妈不怕别的,只怕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她的父亲柳寒儒,故而她颤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待她可是真心?”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像是解脱般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游历于各种场合,孙妈妈见过形形□□的人物,她知晓他没有撒谎,也没有撒谎的理由,若不是真的爱,谁会娶一个风尘女子做正妻?她心里不知有多妥帖,又觉酸软的厉害。
这么久以来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念安的婚事是她的一桩心病,十七岁的女子了,便是再貌美如花多才多艺又如何?她明里暗里提过几次,却都被搪塞过去了,她不愿嫁人,她都知道,她想为父报仇,她也知道。
可是这样的世道,哪里有独身女子的安身立命之处?她那样的容貌才情,要遇上愿意妥帖护着的人才算幸运,如若不然,就是陨落的命。她年纪大了不能护她一辈子,更何况她能力着实有限,何其幸运有一位手握权势之人心甘情愿将她纳入羽翼……
在她没有老的走不动之前,看着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嫁个好人家,这就是她最大的夙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