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朗云坐在床前,眼神不错的看着柳觅初,一言不发,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搭在床边紧捏着锦被的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飞扬低着头站在一边,难得的神色沮丧,过了半晌,他声音低低的开口:“二爷,你罚我吧。”
甄朗云依旧没有出声,什么动作都没有,飞扬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听到。
这回真的是他错了,若是他再谨慎些,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二爷把柳姑娘的安全交付与他,而柳姑娘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莫说二爷,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想到方才那白嫩手腕上止也止不住的鲜血汨汨往外流,跟在二爷身边事情见得多,他不是没见过别人受伤,反而习以为常,只是这次却意外地触目惊心,叫他没勇气再看一眼,以及她一点一点变苍白的脸色……后怕使得飞扬出了一身冷汗,脑子无比清醒,同时也无比自责。
他“扑通”一下跪在甄朗云旁边,坚定的说道:“二爷不罚,我就不起。”
甄朗云终于微掀眼皮,声音压得极低,“你出去,莫要扰了她休息。”
飞扬抬头:“爷……”
“出去。”
飞扬咬咬牙,颓败的站起身,再三望了望,才退了出去。
甄朗云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他无力的舒了一口气,颤抖着右手掀开了被子一角——柳觅初受伤的右手正老老实实的摆在那里被妥善的包扎起来,只是厚厚的一层纱布上仍然有血迹渗出来,他轻轻的上前抚摸,指尖在伤口周围流连。
想到方才大夫的话:姑娘运气好,没有伤到经脉,只是两个月内不可再用右手,还要以防感染,先养十日,再看情况如何……
他发现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她真的出了一点差池……若是她真的会再次从他眼前消失……
约莫是压到了伤口,柳觅初在睡梦中拧起了眉头,发出一声弱弱的嘤咛,惊的他立马将手挪开,紧张的查看是否又有血迹印出。
甄朗云眼眶泛红,滔天怒意无处安放,握着她左手的手掌无意识的收紧。
她从没有害人之意,只想安分的过自己的生活,可为什么总有人想害她?
而最可恨的是明明他都将她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会发生这样的事……甄朗云,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说要护她一生无忧,结果就是这样做的?看着她受伤难过然后你在一旁无能无力?
他多希望自己此刻能生出神通,代她疼痛,代她受苦。
怜年急的在门外团团转,眼睛红肿一片,扒着窗柩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飞扬正好出来,她忙迎过去,迭声问:“我家姑娘可还好?甄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见飞扬脸色灰败,以为是里面又出了什么意外,越想越觉不好,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出来,也不听飞扬的回应了,二话不说便要往屋子里冲。
飞扬赶紧伸手拦住她:“你家姑娘没事,中途醒了一次,现已服药又睡下了,有二爷在里面看着,你不必着急。”
怜年松了一口气,又微微有些埋怨道:“那怎么行,姑娘身边怎能没个人伺候?我得进去守着才安心。”说着又要往进走。
飞扬苦着脸挡在门前:“姑奶奶,我求你了,我家二爷亲自伺候柳姑娘还不行吗?”
二爷现在显然想要同柳姑娘独处,他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还是稍稍弥补下吧……
怜年怎能轻易妥协?瞪了一眼飞扬,接着道:“孤男寡女怎能共处一室?你家二爷不讲究,我家姑娘还要脸呢!”
飞扬真是怕了她,跳脚道:“你小点儿声儿,你家姑娘才睡着,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说罢给门口守着的随从使了个颜色,六人立刻死死地守住了大门,身上挂着的大刀往前一跨,仿佛示威一般。
怜年见他这样,也有些着急了:“你们怎的这样无赖!”自己又不能硬碰硬,无法,只能赌气似的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等着。
因着这一出惊心动魄的闹剧,几人都忘了一件事。
周乡绅独自一人坐在百味楼的包厢,早已过了与柳觅初约定的时辰,只是迟迟不见人影,不由得有些心急,她派人来说有要紧事,却只字不提是什么要紧事,平白惹人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