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必定是一支名贵无比的簪子,想要婉拒却已经来不及。他已将玉簪插向了我的发髻,宫灯照拂下他脸色柔和如玉。
“可相思受之有愧。”我一时窘红了脸,面对他的柔情,我怎么都做不到淡然。
马凌云制止我说下去,伸手将我轻轻拉到了胸前,他稍稍用力抱了抱我,然后放开。
我愣住,眼前的男子,竟让我泪眼迷离,我很感动却又不能接受。
他淡淡笑着,柔声道:“既然累了就早点歇息,我走了。”
看着他翩翩白影消失在门外,我怅然若失。
接下来的两天,为了找到治疗皇上所患花柳病的方法,我和谢太医翻遍了所有的医药典籍,可惜的是典籍上所记录的资料极少。于是我和谢太医又只好将所有能清毒的药材再仔细的研究了一遍,到最后方有了一个功效不大的法子。
“即使效果不是很好,但总好过无药可医不是吗?”谢太医捶着腰部,眯着眼睛道。
长时间的低头翻阅书籍,我也感觉到颈部酸痛。伸指在后颈处用力揉捏,顿感舒适不少,于是望着谢太医道:“眼下别无他法,只好试试了。”
谢太医取来纸笔,刷刷几下便将药方开出,接着唤来宫人吩咐道:“你们记住,每天用土茯苓九十钱,再适量辅以金银花、白藓皮、薏苡仁煎水一碗给皇上服用。”
我接着吩咐前来领命的宫人:“用苦参、百部、蛇床子、金银花、黄柏、土荆皮和地肤子一起捣碎,每天早中晚三次替皇上涂擦身上肌肤糜烂之处。”
宫人答应着而去,我与谢太医相视一笑,两人皆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每天除了去仁心殿为皇上诊治病情外,倒也无其他琐事羁绊。于是闲下来便在云翔殿抚琴、写字打发时光。
七天很快过去,太后中间曾召见了我两次,每次所问的事无非是病榻上皇上的健康。而皇上的身体因着我的药方和食物调理,已经稍有起色。太后见此情景似乎对待我的态度也柔和了很多,不再似初见时那般森冷。
我想,治疗肺痨的那十三味药材和每三日一次的清炖乌龟可不是无一点用处的。我交代御膳房每三日取三只乌龟收拾干净后切块放入一紫砂锅内,加上大半锅清水煮熟。待熟后用葱、花椒、酱油调味,此羹汤可养阴养血止咳。
我将鹤顶红藏于我的枕垫内,这样明显的地方想必反而不易被人发现。
“姑娘,听说皇上的病好了很多,宫人们私下里都说姑娘是神仙呢。”香锦端来一杯雨前茶,笑吟吟来到我的跟前。
我抚在枕头上的手滞了一下,看向她笑道:“你怎么尽听其他人乱说,我要是神仙还呆在宫里?”
“呵呵,”香锦莞尔一笑,不再提此事,换了话题道:“眼下天气一直不见晴好,整天闷在屋内,人都快闷病了。”
嘴角一勾,我笑得清婉,对坐在身边的香锦打趣道:“你是呆在屋里闷了还是嫌呆在我身边闷了,要不这样,等我见了武安王,让他给你找个好的人家嫁人去。”
香锦听我这么说先是一惊,当她对上我促狭的目光时立即明白我是在捉弄她。脸上已经飞起两朵红云,一扭头道:“姑娘平时正儿八经的说话惯了,今天一捉弄起人来倒是让人半天反应不过来,不和你姑娘说了。”
想想又忍不住笑,我一扯香锦的手道:“你跟在我的身边,每天和书籍打交道,按理说应该是越变越聪明,怎么反而越来越笨了?”
香锦一听,也忍不住“扑哧”一笑。接着她又似乎想起什么道:“萤儿来这里找姑娘两次,只是姑娘一直为皇上的病情忙碌,我都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和姑娘说。”
我心里一动,萤儿难道是奉了马凌风的之命而来?自从嘉宴堂一事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萤儿和槿姨,不知道两人现在如何了?
我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她有说什么事情么?”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姑娘在这里的情况,我想是武平王担心你在云翔殿不习惯,所以命萤儿来看看吧。”
“嗯,我知道了。”我起身走到妆奁前,若有所思。
菱花镜里露出我半边脸,白皙的脸庞上蹙着淡淡的柳烟眉。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想要去见见萤儿。
只是自从嘉宴堂之事引来宁寿殿的责罚之后,似乎碧影轩已经成为了我必须禁足的地方。而马凌风自从那晚送来鹤顶红之后也没有再来找我,他到底在忙什么呢?
我支开香锦,一人朝云翔殿外而去。一路的宫人见了我并不阻挡,或许是因着我现在为皇上治病,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从三品女医官。
我乐得自由,脚下便轻快了许多。
连着两三日来的时断时续的雨,路面都是潮湿的。微凉的空气中蕴含着一股子泥草的腐烂气息,花香少了,叶子翠绿却稀稀落落。
云翔殿外的路四通八达,我挑最为幽静的行走。
“王将军,请问你为何每次拦住我的去路?”萤儿的声音骤然在我耳边响起,嘴里还叫着王将军。
我一怔,慌忙循声而望,原来在路的转弯处正有两人在哪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我静静立在原地,看着王赟和萤儿像没事人一样在那互相大骂消遣。心里却暗自思忖,他们是何时熟络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