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谢楚云一头雾水,“他不是很喜欢你吗?对你很好呀。”文子的男友也是谢楚云的高中死党,当年一起五个人玩得很好。而他单恋追文子五年的热忱,他们这些朋友一路看得清楚。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文子哭得更厉害:“别跟我说这个!你们每个人都说他对我好,每个人都这么说!他喜欢我,难道我就不喜欢他吗?我也爱他啊,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为什么不管我做多少,都好像欠他很多很多?这样的相处,真的……好辛苦。”
“啊……”谢楚云懵了,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
等等,真的是第一次听到吗?突然想起那个人,心里一阵涩。
文子的声音里有着积聚难散的委屈:“他总是强调他有多喜欢我,他总在说……说得好深好深,好像我就是一个负债者,欠他很多很多。有时看电视里女的背叛男的,他也会说如果我这么做他就会怎样怎样,好像我总想抛弃他一样……小云,为什么不管我多么努力去证明自己,他都看不到?这样的恋爱好辛苦。”
好熟悉的话,谢楚云的心一阵刺痛。是否,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傻傻加大了感情本身的压力?这些话,他也不止一次说过啊。记忆里,他激动的辩解、他意味深长的眼泪、他失望渐至绝望的神情……穿过五年的岁月,在脑里依然清晰如昨。是的,他是爱过自己的,爱得很委屈。
心,疼了。
那晚的谢楚云辗转难眠,最终拿起早已不再随身携带的手机,打上三个字:“对不起”,输入一串熟悉的数字,发送。
是的,那个被删了三年的号码还依然记在脑里,一个个数字,手指按起来轻车熟路。
怎么忘得了?他是她的第一份爱呀,爱到痴迷,爱到绝望,爱到最后只能深锁心底不敢触碰。于是,“杜恒”成了她不再提及的名字,就像在她生命里彻底消失了一样。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走下去,继续过以后的生活。
第二天上午,手机铃声响起,谢楚云一震,惴惴不安地掀开机盖,一看来电:欧子文。这才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望。
按下接听键,声音已是沉静如水:“喂,有事吗?”
“呃,这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你不是喜欢S的书吗?周末图书城有新书展销,他到现场签名售书呢。”
“……”谢楚云无语。欧子文,一路从高中跟她到大学再到毕业直至现在,让她又是愧疚又是头大。她曾不止一次告诉他:他们之间是绝对的平行线,永无交点。他总是嬉皮笑脸:“再等等吧,也许哪天你发现身边就剩我一个了没得选择呢?”就这样,他亦步亦趋,以高考六百多分的优势跟着怕热的她远赴哈尔滨读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后又随她回安徽老家找工作,三年后再考研折腾到此。只是她了解他至深,报考时耍了个花枪,最后一刻偷偷换了学校。然而,他亦了解她至深,知道她肯定会来C城。于是,他们在同一座城市,不同的学校。
喜欢S的书?呵呵,年少时的那点痴迷,只有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吧。
“不去。我要看书,老师开的很多书都还没看呢。”她轻车熟路地回绝。既然不想靠近,那就干脆保持距离。
“别呀,现在才星期一呢,你哪知道周末一定没空啊?”显然对她的拒绝司空见惯,欧子文只当听不懂,继续“启发诱导”,“你看,现在每天多看一小时,周末的时间不就挤出来了嘛。”
“是啊,你也知道现在才星期一啊?”谢楚云没好气地对着虚空里想象出来的欧子文白了一眼,“那你还这么早约!”
收到杜恒的短信已是傍晚,他问:你是谁?
谢楚云才想起自己用的是新号,一时起了玩笑之心,便笑笑发了一句:你猜啊。
杜恒坚持要她说名字,她却守口如瓶。几个来回后,他放弃:不说算了,我估计你都不认识我,随便发短信恶作剧吧。
不,我认识你,我知道你叫杜恒对不对?那么,猜猜我是谁啊。
她在手机这头偷笑,好久没这样逗他了,竟有些久违的喜悦。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原来,喜欢的感觉,从来就不曾忘记。
二、那一年的春暖花开
认识杜恒那一年,谢楚云十九岁,正是花蕾初绽的年纪。
那是一个阳光如茶的午后,她在图书馆借了一本《文心雕龙》,刷卡时见一位男生排在自己前面,手里拿着一本《明史》。她对学史的人一直有些钦佩,总觉得他们是从古书堆里出来的,有着独特的深沉与睿智,所以对眼前的男生自然也抱着好感。而且,他的背好直呢。正想着,前面的男生刚好也瞥见了她手里的书,回头对她微笑。那一刻,谢楚云竟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这个男生的笑眼里,有一个春天。
走出借阅室,那个男生已等在门口:“你学中文的?”
“不是,只是喜欢看。我数学专业的。”谢楚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有点不务正业哦。”
男生哈哈一笑,冲她眨眨眼:“我学计算机的。”
谢楚云愕然,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那以后,她知道他叫杜恒,跟自己同级,且生日是同年同月,也知道他跟自己一样痴迷着古典文字和武侠江湖。他对她说很多很多,从小时候的调皮,到长大后的理想。于是,她也知道:他一直在追艺术系的小学妹,一个有些娇纵的漂亮女孩。
有一天,他兴奋地告诉她:“丫头,你知道吗?她终于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她终于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