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嫣看着他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大声问:“我是爱金爱银爱红尘,那王爷深夜前来到底又想找什么?君若为龙,必将君临天下,何需寻些俗尘凡物?”
御璃骁的脚步猛地顿住,扭头看她,双瞳里杀机渐浮。
渔嫣倒不怕了,来到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小院中,恍若看到父亲就在月下踱步,为国事忧伤,为百姓操劳,他就站在那棵银杏树下,浓眉紧出一世风霜。
她往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他,小声说:
“你的帝王之心,四年前就举世皆知,你扮弱回来,不就是为了让大家相信你不是来夺这帝位的吗?你若为帝,请你为我父亲正清名,洗冤屈!”
“你这是求本王?”他双瞳微缩,盯着她涨得红红的俏脸。
渔嫣既已话说出口,索性说个痛快,这样每天闷闷蔫蔫活着,也确实难受。
“你问我为何三年多还不走,问我,为何父亲弹劾过你、我还敢嫁你,我为的就是这个愿望。我是女子,上不得朝堂作不得官,这天下女子,莫不是以父以夫以子为天为地,我本盼你回来,尽力伺侯你,尊为你天,请你为我雪冤……可你三年不归,我无人可靠,游走市井,尽我浮游之力而已。你如今回来,却又嫌我厌我,废我为奴,骁王,你戎马生涯,杀伐决绝,绝世英雄,何苦一定要为难我一女子呢?”
这是御璃骁第一次听一个女人如此当面说他——君若为龙,必将君临天下,何需凡尘俗物……
他的瞳底渐亮起了光,抬手在她的脸上拍了拍,未等渔嫣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脸,手指紧紧地捏进她的肉里。
渔嫣惊一下,又怕一下,随即被他的手掌揉得更紧,那样用力,快让她痛得叫出声来。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压住她整片天空的厚云,直透她的心底。
“渔嫣,你太聪明了,如此示弱,还真让我心软,可你是你什么样的女子,你知,我知。我也无意为难你,你只要安份,这张小嘴温柔一点,我自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是,渔嫣懂了,请王爷息怒。”
她赶紧垂眸,一颗心又跳得急了,咚咚咚地,使劲儿往胸口上撞。她这番话走了险峰峻岭,若他心底阴暗,今儿她就回不去了,当长眠于这小院之中,与这银杏为伴,化为白骨尘泥。
渔嫣说这番话,完全是因为他轻视父亲而一时激愤,她听不得别人抵毁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满朝上下,没有一个官儿能和她的父亲比,那样无私,那样正直!
御璃骁的战神之名,果真不是虚得,和他之间的周|旋就更应该小心,不能触及他的底线,今后她得拼命管着自己的嘴才对。
渔嫣任他掐了会儿,又听他问:“想通了吗,这王妃之位,还想不想要?”
渔嫣低眉顺目,不语。
“还是念着他,不识抬举。”他瞳色微沉,推开了她。
“青梅十几载而已,骨血之情,不是男女之爱。”渔嫣小声解释,才缓和的关系,她不想再拽回去,让日子难熬。
他长眉微拧,紧盯她的眼睛。她病时一声声唤着云秦,不是男女之爱,又是什么?可见,她的话里真真假假,作不得真,这女子聪慧,若只倾心为他,是他之福。可若留在他身边,还要为别人图谋,那就是祸!
御璃骁知道,要收服她,只怕还得要些手段。
“过几日身子干净了,自己过来伺侯我,你还想为谁守着。”他冷冷说了句,抬步往前。
渔嫣垂头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小院,又扭头看,明月当空,小院像孤单残喘的老人,被岁月斑驳了,被晚风吹得佝偻了。
父亲,父亲,若能还你一世清名,女儿死而无憾。
————————————————莫颜汐:《皇上,臣妾要熄灯》——————————————————
二人贴着墙根走,躲着打更之人。
转个弯,到了夜不眠的地方,勾栏院扎成堆淮南街上。
几个小贩支着摊,在卖些面条,粥饭。
偶有几匹快马过去,意气风发奔往皇宫的方向,那是御天祁的侍卫队。
渔嫣觉得皇家的残忍,不在对百姓,在对亲人,为了权势,他可以弑父杀母,何况兄弟姊妹,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所有人都可以被牺牲掉的,生于皇家,真是莫大的悲哀,人生温情,统统尝不到,就连那看上去受宠至极的小公主婧歌,想不到也是个牺牲品。
渔嫣又想云秦了,废掉手,但能过安稳的日子,有娇妻相伴,也是幸福的。
“你想去这里逛?”见他停下脚步,她抬头看前面那悬着美人灯笼的小楼,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