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刚提到苏茉,我原本放松的神经忽然被拉扯到紧绷状态,这些日子以来,我最关心的便是苏茉到底在哪,过得怎么样,此时的我,再也没有送走她时的那份洒脱,人都是复杂动物,一旦靠近便会排斥,一旦远离又会思念,我们很讨厌被欺骗,可当离别时,又都小心翼翼的说着谎……
我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轻声问道:“你有苏茉的消息了?”
辰逸有些抓狂的看着我,愤怒道:“就是因为没有她的消息,我才过来找你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她还有着联系,难道她就真的不在乎自己创造的一切吗?宁愿看着这一切毁掉,也不愿再回来插手事务吗?”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手被胡须扎的难受,却也在粗糙中好似看透了生活的本质,辰逸以为自己握住了“捷安”百货,就能够牢牢掌控住苏茉,却怎么也没预料到世上还真有咬牙便能放弃原有一切的人,他这盘棋下错了,也下输了,输就输在了自以为能够抓住人性弱点上。
辰逸被我的不回答激怒了,咬着牙骂道:“我今天就是来问问你,你到底还希不希望苏茉收回公司主权。”
我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事已至此,苏茉回来又能怎么样,眼睁睁的看着“捷安”百货因为公关危机逐步垮掉,还是看着以赎罪的姿态去挽救什么?”
说完这些带有些嘲讽的话,我有些失落,不仅仅是辰逸和苏茉,我们所有人,似乎都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了,生活让人成熟,却也让人生出了隔阂,假若再见面时,我又能对苏茉说些什么呢?回到这个伤心地,一切又能够改变什么?
辰逸仿佛失去了所有耐心,从我嘴里拔出烟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恼羞成怒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苏茉我肯定会找到她的,她这辈子遇见你钱辰,就注定过不上安逸的生活,会一直为你折磨到死。”
我用脚踏灭烟头,窒息感再次由我的咽喉往胸膛里弥漫着,一种羞辱感涌上心头,终于变得不那么淡定,撕扯着辰逸说道:“你是魔鬼吗?”
辰逸冷言回应道:“我是魔鬼,那你呢?你明知道我爱她,却一直与她纠缠不休,是你毁了她!你钱辰失恋了,过得落寞了,就可以毫不在意后果的找替补,甚至是当做玩偶来填补你空白的性。欲,一句不适合就可以将深爱你的人踹的干干净净,整天拿灵魂当做泡妹的借口,我就不知道你是否羞耻过,是否真正悔悟过,造了孽还装成清高的样子,指着鼻子说别人是魔鬼吗?试问谁做事能像你这么绝,你还敢在这摆出圣人的模样教诲别人,简直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羞耻二字吧?”
我被辰逸骂到沉默,有些情绪却忽然在自己的心里发酵,继而不能控制,仰起头,不让眼角传来的温热感转化成眼泪,心中却泛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我无力去挽救自己所作的孽。辰逸说的没错,我这一辈子都亏欠苏茉的。
辰逸愤怒的甩手而去,随着那一阵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我的思绪开始翻涌开来,我和苏茉的过往,仿佛在身后这座酒吧留下的最多。
为了不让即将归来的安沐看到我难过的一面,我极力的忍耐着,可是下一刻,我便不能自已,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又痛苦的呜咽着……我想起了那些夜晚,在这酒吧发生的那些照拂和安慰,原来来的都是那么的纯粹,记忆触碰一下,便疼痛一下,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亏欠了她,忽略玩弄了她,也把痛苦留给了曾经最缺乏关怀的她……
……
我烦躁的回到酒吧,然后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游荡在屋子里,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又走两步,总之,时间忽然变得漫长而痛苦。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安沐终于走进酒吧内,她好似受够了堵车的痛苦,有些情绪的说道:“兰州的车哪天不堵,某人都能长发及腰了,钱辰你说是不是?”
我很少听到安沐抱怨生活琐事,多少赶到有些意外,收起负面情绪,感叹道:“要真是能为兰州交通做贡献,我从明天起便开始蓄头发,争取早日长发及腰。”
安沐并没有乐意与我贫嘴,在与我汇合后,给员工交代一些事情后,便与我一起回家,车子刚开出巷子,她却忽然变得郁郁寡欢起来,继而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的看着我,这种纠结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为了避免分神,我将车子驶向路边,停下车子问道:“为什么这种表情?”
“Anna姐找到许俊了,他的真名叫许季风,听说这些年过的挺落魄的,而Anna姐也终于弄清楚了当年他离开的真相,只是可怜了滕子!”
“当年消失的真相?”
“这个许季风是顶着他哥哥许俊名字来上学的,真正的许俊在考上大学那年便去世了,因为长相相似的缘故,许季风一直在艺校安静的换着身份生活,直到毕业前,函调学生身份信息核对,这件事便败露了,他在那年被开除学籍遣送回当地派出所去了,学校恰逢校长升职期间,为了避免意外,便将所有关于许俊的资料清理的干干净净,以入学前便去世作为理由,直接否认了许俊来上过学,而那些曾经和许俊,也就是和许季风玩的好的同学,都被挨个叫去谈话了,谁胆敢胡说,直接取消毕业推荐资格,十几年前的大学生推荐资格多珍贵,因此谁也没有冒这个风险,更何况只是作为酒吧服务员的Anna姐……”
“Anna跟你说的?”
“是滕子!”
“滕子?”
“滕子知道我和Anna姐的关系,希望我能劝一劝Anna姐,他总觉得这个许季风不靠谱,并不是十多年前Anna姐口中的那个样子了,可我们都没见过十多年前的许季风,又怎么好妄下定论,Anna姐是不会认错人的,她说是当年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可靠不靠谱没人敢保证,我现在也陷入两难,Anna姐坚持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许季风,我们又怎好多说什么,最重要的是许季风也还没结婚……”
我能理解安沐的尴尬,沉默了片刻,对她说道:“再等片刻,我来给滕子打个电话,跟他说明这些。”
一旁安沐提醒道:“不用联系了,滕子已经回兰州了,现在应该已经到“往日时光”酒吧了,你想过去看看,我们就去吧。”
我知道直脑筋的滕子此刻一定难以排遣,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改变,更不想自己的生活再遭遇什么大的变故,可如今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恐怕再糟糕不过了吧?
犹豫了片刻,我感激于安沐在疲倦的情况下还如此的支持我,带着怜惜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将车子调转,顺着路迅速朝“往日时光”酒吧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