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顾容谨将越渐离秘密送出诏狱时,丞相府便已得知了消息。
能瞒着锦衣卫闯入诏狱,公然带走刑犯,放眼整个金陵城,除了一人,还有谁能做得出。
苏瑾清嘱咐人交一笔钱财给越渐离,叫他忘记金陵城中的事情。越渐离并无家眷,这笔钱财已能保证他后半生荣华富贵。
将越渐离交给蜀山门的人后,已是深夜,再没有哪一户百姓敢出来。所以顾容谨在顾宅看见弟子时,不免觉得有些突兀,总觉得自己看错了。
“你没有回去?”他问。
“师父,”苏瑾清的嘴唇张了张,目光转到那两只小猫身上,“弟子想来看看这些猫。”
008:“……”
“……嗯。”顾容谨握着的手松开,喉结微微一动,“外面冷,进来吧。”
苏瑾清就跟在后面。
尽管表面如此,她仍然感受到了师父的变化。
从北镇抚司出来后,顾容谨身上总有一种刻意为之的疏离,还有浸在骨子里的失望。即使那日她重回蜀山去认错,也不见顾容谨如此。
“我带越渐离出来了。”顾容谨将供词交给苏瑾清,言语仍旧温柔:“有了这份供词,长公主势必倾颓,卫梓俞亦不敢再提及今夜之事。”
苏瑾清指尖抵住下颌,注目凝视着越渐离的手书,倒有些像小姑娘,顾容谨目光微凝。只见她十指微微收拢:“弟子明白了。”
“越渐离还托我转告,谢谢你。”执起茶盏送至唇畔,顾容谨的双眸不知望着窗外何处,语气平静极了:“他说,当年丞相大人出手相救的恩情,即使他不在金陵,也永远不会忘的。”
“忠诚的人,用起来的确顺手,”苏瑾清淡淡道:“这样的结局,对他也很好。”
顾容谨看了她一眼:“你真这么想?”
“是。”
暗夜之中,月色盈满内室,顾容谨生来淡色的瞳孔变得更加清冷,面上数年如一日的无波无澜,眼底的暗涌却藏不住了。
“师父放心,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她补充道。
苏瑾清垂下眸,去抱跟着进来的小猫儿。
有只小猫儿是好动的那个,四处翻了个身,滚进了顾容谨的怀里。它伸伸爪子,一双透亮的瞳孔就圆滚滚的望着他。而顾容谨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思有些游离,一时竟毫无反应。
那张清隽俊秀的面庞无波无澜,宛如谪仙,又宛如雕塑。
苏瑾清轻轻笑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将猫儿抱回来。
她的额头恰好抵住顾容谨的下颌,而嘴唇则停到了他的耳畔。
“师父,您还记得您同弟子说过,您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么?”她低声说。
顾容谨微微一愣,垂下眸去:“圣位。”
他其实并没有说完。
“弟子答应您,无论结果是什么,从今日起,都会竭尽全力帮助师尊。”苏瑾清淡淡道,“您的三年师恩,弟子本应如此偿清的。”
那层淡青色的袍服下,精致纤瘦的脖颈若隐若现。身子却如此弱不禁风,连细长的腰线都清晰可见。顾容谨指尖紧扣茶盏,指尖发白,目光垂落到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