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阳长公主神色转冷,见着桌案上的金印宝册,牙根却咬了又咬。
送走顾元珏后,顾容谨只手抵额,斜倚在榻上小憩。
“师尊。”
内室外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清冷,平淡的声音。
顾容谨呼吸微屏,头有些晕,起身推开了门。
房外不再是金陵城的景致,而是蜀山的寒门小筑。
三月天的山上,冷意也还没有退去。在风口多呆一会儿,能将人冻成冰棍儿。
“师尊!”
顾容谨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苏瑾清,那张苍白精致的小脸几乎凝为霜色。然而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又毫不掩饰,看得顾容谨心口有些异样。
“为何在此处?”顾容谨走过去,伸手拍掉弟子肩上与发上的碎雪。
苏瑾清眼睫颤了颤,最终垂了下去,“师尊,弟子既逾越了规矩,请师尊处置。”
“为何?”
苏瑾清抿了抿唇,倒也不加掩饰:“弟子斗胆,给师尊下了蛊。”
顾容谨略一蹙眉:“何物?”
苏瑾清看了看他,说:“血灵芝。”
顾容谨顿时脸色发白。这个弟子素来行事乖张,若非他一力护着,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来看,恐怕仍是孺子不可教。
“师尊不问弟子为什么这么做么?”苏瑾清道。
顾容谨径直背过身去,沉默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悖逆师恩,离经叛道,为师已不知该如何教导你。瑾清,你若是不喜欢蜀山,便离开吧。”
他没有问弟子下蛊犯上的缘由,大抵觉得苏瑾清再如何顽劣,手段也不过如此。
苏瑾清却道:“血灵芝虽不会伤害师尊分毫,只是解药……却只有弟子这儿才有。”缓缓的,苏瑾清的语意复又变得轻了。“——若弟子离开了,师尊愿随弟子一同走么。”
后面没说出的话虽不曾说出,意思却很清楚了。就算是离经叛道,遗臭万年,扣上大不敬的帽子,她也要将师尊留在自己身边。
以这样一种近乎霸道的手段,倒像是这个目无尊长的孽徒能做出的。
“——够了。”顾容谨脸色微霁,开口打断了他,“这三年来,为师曾教导你的师徒尊卑,礼法伦常,你是不是从来不曾放在心里?”
“弟子有话同您说!”苏瑾清顿了顿,又直起了身子:“世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蜀山这样的名门正派,若是弟子真的将那话说出了口,恐怕会被长老打死。”
顾容谨微微一怔。
“孽徒——!”果不其然,玄青子抄起棍子就向这边冲了过来。“你给我闭嘴!”
在江湖名门,忤逆尊上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责罚。偏偏这个苏瑾清,大逆不道,从不将师门的门规训诫放在眼中。
“师伯。”顾容伸手拦住玄青子,轻声道:“……瑾清是我的弟子,他所犯下一切错误,皆因我而起。请师伯再勿插手。”
“你!”玄青子瞪大了眼,沉下声来,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可知这孽徒方才说的什么!师徒生情,悖逆伦常,我万万不准你被孽徒带入歪门邪道去!”
顾容谨蹙了蹙眉,默然不语。许久后,才缓缓道:“师伯,那就交给我处理吧。”
玄青子咬牙:“那你可给我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