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回到冯家的时候,顾学茵知道她在外面跟同学一起吃了饭,便把给她准备的安神汤拿了出来,放到了茶几上,笑着坐到她的对面说道:“把这个喝了,晚上睡个好觉。”
家逢喜事儿,顾学茵脸上飞扬的笑意,这几天就没消下来过,看着杜若乖巧的端碗喝汤,她又道:“明天徐先生和夫人可能会过来。”
“咳咳——”
“你慢点。”
杜若一口汤呛到肺管里,咳的有些猛,手上的汤碗抖的厉害,好在顾学茵反应快,直接起身就接了过去,又是帮她递纸巾,又是给她投毛巾擦脸的。
忙和了一会儿,她缓下了那口气,才踯躅的说道:“妈,徐先生……”
她其实想说,她就嫁个人,真不用劳烦徐先生和徐夫人了吧?
这么高规格的人,出现在她的婚礼上,她真怕到时候一场轻松愉快的婚礼,变成一场盛大的领导视察啊!
顾学茵瞧着杜若眉眼间的不情愿,挨着她坐下来的时候,食指就禁不住点向了她的脑门,小声的嗔怪道:“真是个傻孩子,人家想请都请不来,你到好,主动送上门的,还打算往外推。”
杜若苦恼的表情半分未减,反而有增,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顾学茵逗笑了,“我不是不好意思占据徐先生日理万机的时间吗!”
说来说去,还是不欢迎。
顾学茵心里碎念一句,面上却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拉着杜若的手,细细的说道:“这是你爸的意思,我瞧着,徐夫人怕是也有这个心。”
杜若对于徐夫人有心,面露不解之色,她只跟徐夫人见过一面,是顾学茵有意安排,虽然面目可亲,却言谈极为谨慎,这样的人,用莫骄阳的话说,可亲,已经由内伪装到外。
顾学茵心里盘算着冯有忠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些话原本不想这个时候跟杜若说,偏偏瞧着她一副苦恼的小模样,又是这般的喜怒于色,少不得就提点一下,“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知道吧。”
杜若点了点头,老百姓都知道的好吗!
顾学茵拉着杜若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瞧着手背上仿佛能掐出水来的光泽,低声又道:“徐先生这是在示好。”
“示好?”杜若虽然没把声音张开,可是两个字里面的惊诧已经掩不住了,尤其她眼神里的意外还有不可置信,分明透露这两个字的不可信。
试问,一国首脑,纵揽生杀大权的总统,会向她示好?
“不是对你。”顾学茵洞悉了她那点小心思,无奈之中,又添了几分笑意,“徐先生这样的人,少不得一群门生故旧,总统的位子,八年一换,你想想,上一位的下场?”
这句话虽然蕴含了很大的信息量,可是杜若对官场一知半解,向来只求自己不给莫骄阳添麻烦,对于那些暗地里的风起云涌,真是半点不精通,所以,启口间,满怖疑惑,“上一位什么下场?”
顾学茵这下真是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可是翻过了,又忍不住笑了。
放开杜若手的时候,已经展臂将她揽在了怀里,一边轻轻的摇晃着,一边感慨的低笑出声,“骄阳这么纵着你,将来可怎么是好?”
“他怎么纵着我了。”虽然顾学茵说的是事实,可是杜若还是有些拿腔捏调的扭了扭身子。
顾学茵瞧着她做作的样子,嗔笑道:“跟自己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我还能向着女婿,不让他纵着我闺女?”
这是明显的揶揄了。
杜若面颊绯红,抿着嘴不言语,却禁不住眼里渗出来的笑意。
顾学茵逗了她一会儿,瞧着时间还早,想了想,终是提点道:“徐先生上位的时候,虽然把之前那位高高的供了起来,可是那位的门生故旧却是半点不留情面的悄悄斩除。”
“一朝天子一朝臣?”杜若偏眸看着顾学茵,双眸晶亮,一下子就想到了电视剧里的桥段。
顾学茵眸光掩笑,多了几分慎重之意,揽着杜若的胳膊又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即便是在自己家,她也做的很谨慎,声音比之前,还要低上几分,几乎是呢喃着,悄悄吐露在杜若的耳边,“所谓以己度人,徐先生在做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杜若喃喃的念着这四个字,恍惚懂了什么,又像是觉得不可能而不敢深想,一时间,眉眼间的笑意也收敛殆尽。
顾学茵知道杜若只是没被引领着往这方面想过,此刻稍加提点,给她留够了自己想像的空间,便不再多说,拍着她的肩傍,催道:“行了,这些事儿,都是以后的事儿,现今,最大的事儿,就是把你高高兴兴的嫁出去。”
杜若整个脑袋还有点懵,她看着顾学茵想要问一句她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可是瞧着她推着她上楼的态度,摆明了不予多说,对于这种把人好奇心吊起来,又不给答案的行为,她觉得这是亲妈虐女,彻夜难眠的节奏啊!
睡觉前,她又给杜志国和方晓打过电话,聊了一会儿,道了晚安,听着楼下好像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冯有忠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也传了上来,她嘴角绽笑,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清晨四点,她定的闹钟还没有响,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唐小宝幽怨带着点商量的口吻透过电话传来,“新娘子,我全套家什都带全了,刚刚下飞机,你就大发慈悲一把,将这重要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吧。”
坚持不懈,锲而不舍,顽固不化,杜若眼皮还没睁开,脑子里就想到了这三个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