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中的医院,向来是最能反映战争残酷的地方。
那个镇长的遭遇对苏熙熙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连着好几天不足七小时的睡眠,她都梦见了沈炎三次。可自从她被派往前线之后,就彻底跟沈炎失去了联系,这样的感觉让苏熙熙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慌乱。
身处s国战地,她自然不能联系敌军将领。
同一间房的那个伤者说的没错,在苏熙熙在医院待到第二天的时候,昏迷了好些天的宋祁书终于醒了过来。
苏熙熙一边检查着相机里的照片一边往病房里走去,就看到宋祁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正动作艰难地要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
“你别动,我来帮你拿。”苏熙熙飞快上前,插上了吸管把水杯凑到他嘴边。
宋祁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抿了几口水,声音却因为长时间昏迷而变得喑哑粗嘎,“你……怎么会在这里?”
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苏熙熙晃了晃相机,露出了难得的笑意,“过来采访的啊,正好碰到你了。”
“离开这里。”宋祁书的精神还没有恢复,但是说话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苏熙熙恍若未闻,拉了张椅子在边上坐下,“你连着打了几天的葡萄糖补充体力,最近的几天都只能吃点简单的流质食物,还有你的伤口不能沾水,所以这些天要委屈一下不能洗澡了。如果……”
没等她把这一长串话说完,宋祁书就已经有些愠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听不明白吗?你以为这里是能让你任性的地方吗?我现在这样根本保护不了你。”
苏熙熙直直迎向他漆黑的双眸,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我并没有任性,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既然你已经认了我这个姐姐,我就绝对不会再次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她缓缓摇着头,“我没办法做到。”
两人的关系缓和下来之后,苏熙熙对宋祁书的性格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他重情重义,却又充满了正义感。
她无比确定,如果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对调,宋祁书也会跟她做出一样的选择。
刚醒过来不久的宋祁书根本没有太多的力气跟她争吵,刚才那一番话就已经费了不少力气。苏熙熙眼中的坚定让他心惊,脸色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撇开了眼睛哑声开口道:“我饿了。”
这三个字让苏熙熙顿时面露喜色,“那你等着,我去看看能不能给你做点粥喝。”说完便麻利放下手里的相机跑出了病房。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宋祁书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在葬礼上见到苏熙熙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承认她是自己的姐姐,并且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毋庸置疑,他一开始对苏熙熙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即使两人血脉相连。但是这中间隔着那么多年的时间,再加上背后的那些误会,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平心态。
他也没有想到,后来的苏熙熙会为他做到那样的份上。
足球小屋到现在为止都还被他保持得很好,那是苏熙熙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所收到的最满意的一份礼物。
战地医院的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为了给宋祁书加强营养,苏熙熙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米借厨房熬了粥给他端了过去。
粥的温度还很高,苏熙熙自顾自地舀起一勺吹凉送到宋祁书的嘴边,“来,喝粥。”
宋祁书有些尴尬地把头偏到了一边,“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你喂。”
苏熙熙没把手给收回去,低头瞥了一眼他满是伤口的双手,“伤成这样子还逞什么能?不然你要我掰开你嘴喂进去?”
虽然知道她这是逗他的玩笑话,宋祁书却还是试图抬手接过粥碗,软绵绵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最后只好妥协地张嘴把勺子的粥吞了下去。
长时间的昏迷让他连吞咽的动作都有些困难,一碗粥足足吃了十多分钟。苏熙熙随手把空碗放到一边,用湿毛巾替他擦了擦嘴角,忽地笑道:“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宋祁书一时气结,正欲扭过头去不再看她,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了她脸上那一道醒目的划痕。
“你的脸怎么了?”
他这个话题转换得有点太过突然,苏熙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在镇子里采访的时候被玻璃划伤的口子。这几天已经开始结痂了。
苏熙熙不以为意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蹭到了一点,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