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丫张口又想辩驳些什么,夏芽伸出手打断她,“村子里的女孩都是按照辈分排序叫这个丫、那个丫的,好一点或许叫春丫、草丫。
可是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二丫,站在大街上随便喊一声,你知道哪个叫得是你么?”
“我……”
二丫哑然。
“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从未有过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名字。”
这句话说完,夏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段记忆碎片。
那是一段被错乱拼凑成的幼年回忆。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抱着个同样脏兮兮的破烂玩偶,孤零零地站在荒无人烟的街道,面前是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福利院。
而在她的头顶上空,苍穹之上一片血红,空气中漂浮着数不清的黑色物质,它们扭曲着、叫嚣着……
画面一闪而逝,短暂地令人不适。
夏芽甩了甩脑袋,回忆起刚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慢慢蹙起了眉头。
方才那是什么?
—
二丫看着手中的无字牌,沉默着低下了头。
其实,对比目不识丁的夏芽,她曾经也识过一些字,只是后来娘亲病倒,她整日忙于生计,早将娘亲教她那些的字给忘干净了。
如今,她只对户籍上的字有些印象,只是户籍也被她弄丢了,她现在是彻底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不过好在她还记得户籍上爹娘和哥哥的名字。
在未曾听闻过王君梅的一席话前,她似乎从未意识到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公。
就像她也从未意识到她和夏丫这类丫头其实是没有名字的一样。
二人的话是那么震耳发聩。
她以前从未觉得二丫这个名字有哪里不好,毕竟村子里的许多女孩都是这种叫法,就连她的好朋友夏丫也是如此。
可是自从认识了许多人,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与她和夏丫的不同。
空青、君梅、谨之、婉之……
这让二丫感到无比难过。
因为她突然想起她那位早夭的哥哥,他似乎并不叫方大郎,在他尚未出生前,爹娘便早早为他取好了名字——“方诩”
。
世间女子不易,有些女子甚至穷其一生都未曾拥有过正式的名字。
她们的长辈在取名一事上草草了事,可是真正伴随女子一生的,似乎也只有当初那个草草了事的名字。
这让二丫有些难以接受。
她清楚知道夏丫在夏家的不受待见,从夏丫的名字便能看出。
可是她却第一次清晰认知到她的爹娘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
她与夏丫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二丫,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