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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两人一直亲密无间,突然这么做,要他如何相信?然而一切都是有限的,他可以保证一辈子不忘了她,但久了也会累,这是人之常情,因为追一次,他就要被心爱之人狠狠伤一次,亲眼看着她移情别恋,深深爱着另一个男人。
郑明月和司马倢都是一愣。
忽然有那么一瞬,打破了他们的一直以来的看法。郑明月低下眼,这会儿神情却黯然,并不似先前那般目的明显,她缓声道:“不管是何人,没有人不会为真情动容。要在这乱世寻真情,看似可笑又荒唐,然而只有真正体会过的,才明白什么叫作念念不忘。”
“假非假,真非真,两者就如双生子。即便再三认真回思,所能知的,也不过冰山一角。可能晞婵妹妹看到的,并非徐公的全部,也可能徐公看到的,同样并非晞婵妹妹的全部。”
徐昴大笑,虽喜却没当回事,只是道:“你走吧,我不杀你。这番话,若是惊惊也能明白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司马倢适时出声,上前道:“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主公切莫太过伤心。当日主公所言,吾谨记不敢忘,只是一直找不到能为主公解忧的好法子。说来我懂得行军之事,到底不熟这男女之事,故郑娘子一提有办法能让主公与晞婵姑娘重修于好,我便一刻都不耽误地把人领了来。”
徐昴对此却不为所动,而是淡声反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郑明月知是问她,忙道:“实不相瞒,我倾心随侯多年,本有望白头偕老,半路却杀出个晞婵妹妹,我又瞧她可爱,不愿伤她,若能助大人与晞婵妹妹有情人终成眷属,既是我功德一桩,也能如己愿,何乐而不为呢?”
“。。。。。。”
安静这一会儿,司马倢心中已有衡量,提醒道:“这还是其一,若主公愿听郑娘子一计,不定荆雍两州再不必周旋一年半载之久。李覃到底有数万万精兵,麾下将领更是各个勇猛,若只凭强攻或是兵法用计,对上这等枭雄,虽可与他周旋,却是不足,被攻下只是时日长久。须得另寻他法。”
两相好处,徐昴自然心动,坐起身来,饶有耐性地对郑明月莞尔一笑:“如此,郑娘子但说无妨。”
。。。。。。
郊外驻营处,火光通明。
段灼进帐,身后一人紧随,此人名叫张扬,亦是李覃帐下一员猛将,生的虎背熊腰,身长七尺,走路铿锵有力,剑眉常蹙,右眼上竖着一道刀疤。
也是个厉害人物,人称“刀二郎”。
见过后,三人在席各自落座。段灼两手搁至膝盖上方,向座首看去,问道:“高玄领命率军前去引诱,与那守城的何有德等人轮番对骂,骂的极是难听,眼见那何有德都气得头顶冒烟,恨不能跳下城楼来,却仍是临到关头急急收脚,坚持避城不迎。”
张扬冷哼,点头思索补充:“想是为磋磨我军士气。既坚持不迎,却又回回摆出快要迎的架势,给个希望,竟比那嫖头脱裤子欲拒还迎还要不要脸。”
一听这话,段灼心里一咯噔,忙扭头低声喝止:“张将军!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军中有军中的纪律,再不拘小节,也不消得无礼至此。”
“什么猖狂?”张扬把眼一瞪,知段灼是为他好,也便不恼,“我这是打个比方,又非真谈这些肮脏事儿,犯得着什么军纪?段将军莫要小题大做,我话粗理不粗,好歹通俗易懂。若要我去与那何有德对骂,保管说得他两眼羞羞!”
段灼低头,疯狂抚须。
这么说,确实让他无法反驳。那边李覃将他二人的话听进耳中,暗自回思一会儿,弯唇笑道:“孤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听你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倒胜过旁人的打情骂俏。”
座下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嫌弃飞开视线。
李覃随手一指,端起茶再接再厉:“恰如段将军规劝却又宠溺纵容,实为偏爱,张将军不依却又悄记于心,实为口是心非。你们两个,都该罚。”笑着,抬手示意,顿时有两名陪侍兵卒上前,无声斟酒,“都给孤端起酒来,各饮一满杯才饶你们的!”
两人爽快喝了,又各敬李覃一满杯。
聊上些时,不免又说回到正事上,张扬说起交州,段灼提了嘴徐州。李覃思忖半晌,向后靠了,神色淡淡道:“徐州目今要做的,是安抚民生,做得好,徐州百姓自然愿意主动归附。”
“此事就交给杨守谢峤。农为民本,若使积谷有粮,天灾有备不惧也,病祸有底不愧也,何患到民不聊生这一地步?然终究敌不过坑骗剥削,故前刺史费准统领徐州,起楼阁,以微薄强制雇工,压榨民力,民却要感他做衣食父母,有所进益,只因有不缺一千两银子的人,亦有千千万缺一个铜板的穷苦人,既能支撑他们活下去,也就以为这便是天,故民何以安?”
李覃述完,继而吩咐:“费准粗暴骄奢,残虐百姓,我军到时,但见千里饥馁,饿殍遍野,孤深触之,故令杨守谢峤,所到之处,上尽职守,下安黎民,劝农桑,肃纲纪,禁劫掠。军中若有恶意践踏民田,抢掠百姓者,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段灼忙起身领命。
至于交州。。。。。。李覃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润嗓,视线猝不及防与张扬撞个正着,后者似有所感,身子一晃,嘿嘿一笑。
李覃忍俊不禁,搁下茶碗,只得正色道:“交州怎么了?”
张扬心下一喜,禀道:“交州不怎么!”
听此,李覃把茶碗摔去他面门上的心都有了,有种被这缺一根筋儿的张扬耍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