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怀背着手站在廊上,看向女儿的绣楼,知女莫若父,当他从青阳手中接过女儿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女儿醒着,但女儿却一直在装睡,哪怕他在床前坐了大半日,她连眼皮都没动过。
此时,李盛怀不由得想起了亡妻,十六年前,他亲手从亡妻腹中掏出了一对女儿,痛彻心腓又爱若珍宝,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这一双女儿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犹其是李锦苏,不仅样子与亡妻酷似,便连性格也如出一辙。
善良而聪慧,坚韧而主张。
亡妻,为他而亡……
良久,李盛怀情不自禁一声怅叹:“唉,锦苏自幼聪慧,也不知猜出来几分?长生,若欲长生,势必孤家寡人……”
“伊呀呀……”
这时,远远的传来戏曲声:
“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背转身、自埋怨我自己作差。我先前、只望他宽宏量大,却原来、贼是个无义的冤家……”
李盛怀眉头一皱,拂袖疾走。
刚走不久,假山后面转出了驼背老头与青衣小厮,驼背老头半眯着眼,看着李盛怀消失的方向,嘿嘿干笑:“大兄啊大兄,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走吧,咱们去东院!”拽着青衣小厮的手臂,斜着一对灰白的眼,又道:“小三子哪,待我凝煞得成,即还你自由身。”
青衣小厮低头不语。
驼背老头慢慢躬起背,咳嗽了几声,说道:“我知道,大小姐待你有恩,可这人世间的情份啊,就像冬雾春花转眼即逝,靠不住。小三子你要知道,路不同,终究命不同。”
“是。”
……
“咻。”
青阳正在看落日,头顶上斜斜飞来一物,探手一捞,是只漂亮的鸡毛键子。
与此同时,隔院传来一阵惊呼声:
“二小姐,二小姐当心啊……”
“二小姐,别爬那么高啊,小心老爷看见……”
青阳回头一看,爬满常青藤的院墙上探出个脑袋,正是李家二小姐李碧云,只见她四下里瞅了瞅,突地指着青阳叫道:“快把键子还给我!”
青阳把键子扔给她,李碧云双手接住,又眯着眼睛把青阳上下一阵打量,笑道:“我当是谁住在这后院,原来是你啊,神棍先生。”
“二小姐好。”青阳见了一礼。
“我不好。”
李碧云按着墙头一跃,轻盈的落入院中,背着手打了个转,见青阳正往屋内走,便指着他说道:“站住,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好?”
李家两位小姐便若镜子的两面,一者静,一者动,李锦苏温文尔雅,李碧云刁蛮任性,青阳时常在镇中揽活,倒也见过这位二小姐几面,不是纵马撞了别人的茶摊,便是行侠仗义时,误抢了别人的新娘。
总之,有她的地方即是一场灾难,偏生李盛怀与李锦苏都对她极为宠爱,是故她愈发胡来,俨然已成镇中一霸。
对于此类女霸王,青阳行走江湖时,向来避之。
李碧云见青阳不理她,嗖的一下窜到青阳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叉着腰,歪着脑袋看向青阳,眼神不善。
青阳只得问道:“不知二小姐有何不好?”
“嗯,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