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拍拍东强的肩膀,说:“好好干!你这小子啊,啥都好,就是愣头愣脑的!”
“东强,你先赶回医院去。老二,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东强一出门马栓儿就说:“老二,柱子是我的儿子。”
“这是真的?那么,百灵果真是嫂子?”老二觉得不可失意,这世界上的事儿太无巧不成书了。
“千真万确!你忘了上次柱子输血,那么多弟兄,就连百灵都不行,唯有我的血型跟他匹配。柱子他真的是我的儿子!”马栓儿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他恨不得诏告天下,他马栓儿有儿子了。
“大哥,恭喜您!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把嫂子和侄子接回来?”老二嘴里一声嫂子侄子,听到马栓儿的耳朵里,那叫一个顺耳,他觉得自己过了这三十多年,只有今天最幸福。不,往后的日子他要天天幸福,越来越幸福,要一家三口一起幸福。
柱子在医院里休养,手术安排在下周三。百灵守候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精心伺候他。
马栓儿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大夫是最好的,病房是最好的。百灵为病房的事情特意找过大夫,她可承担不起那么昂贵的费用。再说了,钱买成药,花在柱子身上,她一点儿都不心疼;花在床位上,可就不值当,白白糟蹋了。
大夫一再跟她强调,床位是医院领导看着柱子可爱,特批的,跟普通病房一样的收费。百灵这才安安心心住下来。
马栓儿决定等柱子手术后才去看他,他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影响他和百灵的情绪。他度日如年,一天要把日历翻看好多遍。尽管他早就吩咐东强提醒他手术时间,也吩咐老二、金毛他们提醒他日期。可,他还是坐立不安。
手术前两天,住院部开出了手术费用单,拿到单子,百灵就傻眼儿了,居然需要八万块,她攒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攒下不到两万块钱,这样下去,如何得了?柱子的病可怎么办啊?
早知会走到这步田地,当初离婚,就不该为了争一口气,什么都不要,这下,可苦了柱子了。
百灵痛哭流涕,哭罢,她抹去眼泪。拜托护士帮忙照顾柱子,她出去想办法筹钱。
说是想办法,她在金都又认识谁?除了去找何远山,她再也想不到还能找谁。
百灵风风火火的赶到货场,正是午饭时间,工人一个个端着饭碗在大门里走动。一个工人她都不认识了,好像全部换完了。看门的老头拦着她,死活不让她进去。
她急得团团转,只好在门口扯开嗓子喊:“何远山,你出来……我是百灵,是百灵啊……”
何远山听到百灵的声音,刚要起身出去,曼妮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敢去!”
百灵还在喊,听不到回应,她破口大骂:“何远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好歹,柱子和你父子一场,你就忍心……”
百灵气急败坏的拍打着铁门,工人们都围过来看热闹,似乎都听明白了老板不管儿子的死活,正议论纷纷。
何远山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曼妮出来了。曼妮大老远就骂道:“我说这是谁家的疯狗挣脱链子跑来了?老吴啊,你也不把她撵走!”
百灵七窍生烟,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平常,她可以让着她,不理她;可现在关系柱子的死活,她就绝不能饶了她!
曼妮和何远山距离铁门一丈远停下,曼妮朝前走了几步,站在门边说道:“哟,是百灵姐啊?啥时候变成叫花子了?我就说嘛……我们家何远山当初咋就看上了你!”
“曼妮,你滚开,我找何远山说正事!”百灵的眼睛里露着凶光。
曼妮扭头看着何远山,他的腿在打哆嗦。她说:“何远山,你愿意跟她说话吗?”
何远山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的面色惨白,裤裆里一阵钻心的疼痛还没过去。曼妮刚才差点把他的两个蛋捏爆。
曼妮把头回过去盯着百灵,挑衅的说道:“还不走呀?死乞白赖还要不要脸?”
“曼妮……你别欺人太甚!”百灵咬牙切齿。
“哦,看看,我都忘了……你是来讨饭?还是讨钱?这样吧,我给我肚子里的儿子积点阴德,赏几个给你……”曼妮说着话,把一把零钱撒到地上。
百灵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猛兽,扑上前去,伸手从大门的缝隙中抓住了曼妮的手臂,把她狠狠往胸前一拉。并顺势扯住她的头发不放。
工人们原本都觉得老板娘太过分了,这下一看可糟了,眼瞅着老板娘的头发就要连头皮一块儿被扯下来。大家慌乱中看向老板,只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不曾看到此刻发生的事。
曼妮发出声声惨叫,工人们七手八脚的把她们分开,曼妮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她的肚子疼得失去了知觉,鲜血顺着大腿从裤筒里流出来。
老吴赶紧打开大门,如梦方醒的何远山冲出大门,霹雳吧啦给了百灵几耳光。
百灵绝望的看着他,痛苦的转身,这一刻,真的恩断义绝。再见,必是仇恨相向,你们不让我的柱子好,我让你们的儿子也活不了!
曼妮大出血被送到医院,孩子保住了,她却不幸去世了。
何远山望着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子,失声痛哭。他想,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老天爷还不如收了他。
百灵离开货场,心灰意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挽救柱子。俗话说,钱是硬扛子货,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
她像一具幽魂,漫无目的的在路上游荡,途经江边,她鬼使神差爬到桥墩上,不假思索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