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宋扬灵唤住了。
他回过身。
“你方才,是不是以为我要沐浴?”
宋扬灵笑得双眼晶灿灿的,像极了他曾在戈壁荒漠里见过的狐狸。
他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低下头,微微弓起背,勾着笑:“温泉水滑洗凝脂,可惜不是眼前佳人。”
强烈的男性气息像一道高墙围过来。
宋扬灵倒惊慌失措了,不禁后退一步。见惯了孟昱一本正经的君子模样,本来不过是想打趣他,谁料他竟敢如此惫懒无赖!
她轻哼一声,瞪他一眼,匆匆去偏殿了。
孟昱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摇头笑笑,才转身离去。
待回到辰渠门的值房,迎头碰到李猛。他只穿了白纱中单,凑在熏笼边烤头发。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精壮的肌肉,如石块一般。胸前一道紫红长疤,自锁骨下直到肋间,赫然触目。
他见孟昱回来,笑嘻嘻道:“今儿天气这等好,将军也去沐个浴?回头再叫人捏捏骨,好不通泰!”
一听沐浴二字,孟昱盯他一眼,道:“大男人洗得香喷喷的,风不风骚!”
李猛一时无措,低头使劲嗅了嗅自己身上,茫然道:“香么?像娘儿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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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仪光着身子坐在大木盆里,两只小手不停地搅水。一边搅,一边咯咯地笑。水花溅出来,洒了一地。
宋扬灵坐在炭火旁,柔声道:“由仪,地上被你洒满了水。仔细你出来时摔跟头。”
由仪偏着小脑袋:“奶娘抱我,我不走路,不会摔。”
“要是奶娘摔你,你岂不跟着摔?”
由仪不说话,手里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所以,是不是不可以这样?”
由仪乖巧地点点头。
宋扬灵见一个小宫女掀帘走进来,便问:“有何事?”
“长公主和周夫人来请安了。”
由仪一听,便闹着要去见姑姑。
宋扬灵安抚她:“没洗干净,怎好臭烘烘地去见姑姑?洗完了就来罢。”说着,走出屋外。
只见周君清和蔺桢都立在丹墀上。
她笑着上前:“怎么不去屋里坐?”
蔺桢道:“天气好,站在这里晒晒日阳。”
“既这样,我叫人在殿后露台上放桌。”
“不麻烦太后,我们不过来请安而已。”周君清赶紧道。
“你们难得进宫一趟,岂能这么容易放你们出去?倒是你们两人怎会一处来了?”她又回头对跟着的小宫女道:“去告诉你槐庄姐姐一声,说我午后都不见客了。有要紧事她来回一声便是。”
小宫女领命去了。
蔺桢笑道:“偏是有缘,路上遇见了,就一齐进的宫。”
说话间,三人已绕至正殿后的露台。露台比一间屋子还宽阔,四围是汉白玉砌的栏杆,雕如意纹。地上一色平整的青石。右手边栏杆旁种着泰山移来的古松,虽冬日,仍郁郁苍苍。
宫女们正忙着设桌椅,摆杯盘。
她三人便走至栏杆旁,看院中凋敝的绿树。其时,立春已过,天气正一天天回暖。仔细看,能看见枯枝上抽出了极细微的绿芽。
蔺桢其实与宋扬灵交情平平,她进宫是来看由康、由仪,并不是找太后叙旧。是以问道:“怎么不见由康、由仪?”
“由康去书院了,由仪在沐浴。她听见你来也吵着要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