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诸位大人也来了?怕是于理不合罢。”宋扬灵轻笑一下,带着点不加掩饰的嘲讽。
“说是有形迹可疑之人潜入宫中,朕不放心,特意带人来看看。”蔺枚一侧身,便对左右侍卫道:“搜!”
铠甲一阵响动。
“慢着!”宋扬灵的声音却比铠甲更为铿锵。
“皇宫向来守卫森严,后宫更是人等闲进不来的重地。陛下说得轻巧,要真有形迹可疑之人潜入,今日当值的上千内廷宿卫可都是玩忽职守,难逃罪责。若是并未有人潜入,今日大张旗鼓,众目睽睽搜了我凤銮宫,他日我以何面目号令中宫,母仪天下?!”
宋扬灵一席话刚正又无可辩驳,蔺枚道无可辩驳了。
潘洪度蓦地站出,高声道:“尔等妇人,怎敢在陛下面前巧言令色!老臣不怕说实话,今日来搜是老臣上奏,你与孟昱勾结,居心叵测。那新龙袍都收在你宫中。老臣敢奏,就不惧与你对质!”他一脸凛然。一丝不苟的雪白鬓发,更添威严与大义。
“潘洪度!乾坤朗朗,陛下在前,你竟敢指鹿为马,肆意诽谤!”不料宋扬灵竟丝毫不惊不慌,反而厉声斥责。
“咚”一声,她猛然跪下,一手指着上天,朗声道:“我愿指天为誓,问心无愧!”
她又突然站起,朝着潘洪度一步步走去:“倒是你!满口仁义的潘大人,我倒要问问你!你与李忠私下结交所为何来?先帝属意皇子蔺常这话,是不是你亲口所说?你说这话又是居心何在?你在怀疑陛下帝位是否名正言顺么?”
几句话问得潘洪度连连后退,情势一时急转直下。
连蔺枚亦是难辨是非,目光只在宋扬灵和潘洪度之间来回。
“好个歹毒妇人!竟敢如此构陷于我!我行得正坐得端。没错,那话是我所说。先帝在时,确实甚喜二皇子。在场诸人,谁人不知?”他说着,急忙去看旁边的朱大人。
朱大人却连连摆手,只往旁边让。
蔺枚面色一沉,显然不悦。
局面正自僵持不下,忽听得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数个黄门内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才道丹墀,就急着叫喊:“李忠,李将军带人杀进宫来了!”
“还不来人!赶快护驾!”宋扬灵已是吼了出来。
一句话便将局势彻底改写。谁忠君,谁谋反,就此落定。
她一手搀了蔺枚:“请陛下先去隐秘之地藏匿。”
几位重臣也在这遽然变故之中难以理出头绪,只知晓当务之急是劝陛下保命为上。皆道:“是,是,请陛下先行躲藏。”
蔺枚急得去拉宋扬灵:“扬灵与朕一起。”
宋扬灵一低头,轻轻拨开蔺枚的手,一字一顿:“群龙不可无首。”
她立在槅扇前,朗声道:“令各城门守卫,全力抗敌!燃烽火,传守城禁军!诛叛逆!”
说到最后三字时,目光已牢牢落在潘洪度身上。浓眉凤目,黑白分明。一身红衣如血。
潘洪度不由周身一颤,口中讷讷:“臣……臣并无……”只觉百口莫辩。他茫然四顾,才发现陈绍礼不知几时走了。
他长叹一声,自知大势已去。目光逐渐涣散。
事情是怎样到此地步的?
想他富贵一生,以王谢自比。却原来,终究无将相之材。
倒是自误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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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礼随着众人一道往凤銮宫走。脚步却越来越慢,待人不注意时,转个方向,竟往东阳门去了。
潘洪度告诉他的,已与李忠将军越好,在此设伏,待幽禁皇后,传孟昱进宫,定要击杀于此。
他的脚步很急,也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