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抿嘴笑,伸手往石桥大街的方向指了指,“四嫂是没亲眼看见那个阵仗。依我说,这哪里是普普通通的送节礼,公侯人家送聘礼都没有这般郑重好么?四嫂,以后阿佼的婆家来锦绣里下聘,若聘礼能有这次节礼的一半,那已是稀奇难得了。”
这里只是送节礼,方氏却拿着和云佼以后的聘礼比起来了,程氏忍无可忍,怒道:“你就放心吧。阿佼的聘礼胜过你百倍千倍,没有你笑话她的份儿。”
方氏一乐,“我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如何能眼阿佼相比?况且我比阿佼长一辈,是她的婶婶,和她比聘礼做什么。阿佼若要比,只能是跟阿稚比了啊。”
程氏目光阴冷,“谁耐烦和她比。”
方氏见程氏这个样子,便知道她表面虽然硬撑着,实则已经气得不行了,心中痛快,掩口笑道:“四嫂嘴上说的是不耐烦和人家比,其实心里也清楚,就算想比也是比不过的吧?四嫂,阿佼也不小了,好事估摸着也快到了,到时候我等着看阿佼夫家的聘礼啊。若是还没有燕王送给三哥三嫂的节礼多,那四嫂脸上会不会下不来台啊。”
方氏把程氏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方才满意了,笑吟吟的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四嫂了。”施施然下了车,扬长而去。
程氏恨极,“我在云家越发没了身份,连五房这小家子气的女人都来笑话我了!”气得拿起一个茶杯恶狠狠摔在地上,茶杯应声而碎。
丫头小雯忙过来收拾碎片,陪笑劝慰程氏,“您是什么样的身份,五太太那样的人算什么呢?大可不必跟她计较的。若是气坏了您的身子,可值多了。”
程氏冷冷的道:“我近来生气还少么?”
小雯将车内收拾干净,取出新茶杯为程氏倒了热茶,柔声道:“您是被大太太给气着了。大太太失了爱女,疯疯颠颠的,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程氏咬牙,“杜氏一天到晚的跟我闹不痛快,锦绣里被她弄得乌烟瘴气还不算,居然连累到我娘家,把定国公府牵连到案子去了!顺天府差人到定国公府一一盘查护卫家丁啊,这是什么样的侮辱?定国公府几十年来都没有出过这种事!”
小雯本想劝几句的,听程氏这么说,却跟着咒骂了杜氏几句,“黑心肝烂肚肠的,妯娌之间不睦罢了,却犯起糊涂,把亲家给牵涉到案子里了,让人说她什么好。”
骂着杜氏,程氏的脸色好看多了。
小雯心中一动,堆起一脸笑,“太太,依奴婢看,大太太若是知道了这里的事,肯定气得不行,您说是不是?不让她知道,岂不可惜了?”
程氏一直气哼哼的,到了这里总算露出丝笑容,“我是不耐烦理会她的。你若爱说,你说给她听去,我是不管的。”
小雯便知道程氏的意思了,抿嘴笑道:“是,太太。”
这时候有不少闲人看热闹回来了,一路之上热烈议论,都在说云翰林家的姑娘如何如何。程氏听这些闲人把云倾简直捧到了天上,脸一沉,吩咐道:“回去吧。”小雯忙答应了,吩咐了车夫,车子缓缓驶动。
人多,车多,走的很慢,路人的闲言闲语还是不断传了过来,“云家这位姑娘定是位天仙了。这位天仙是已经有主了,不知她还有没有别的姐妹?想来也是好人才吧。”“没有。云家就只有这一位姑娘,没有姐妹。”“不是说有堂姐妹么?”“云姑娘的堂姐们人才都一般,不出色,唯独她一位绝世美人。”
程氏本来就一肚子气,听着这些话,更是气得手脚冰凉。
她这些天和杜氏闹得愈来愈狠,杜氏有一回急了,下了狠手,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打得她头晕目眩,从此落下了病根儿。今天这一气不打紧,程氏眼前一黑,把自己气得晕倒在车上。
小雯登时慌了手脚。今天是她陪着程氏出来服侍的,若程氏有什么事,她可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吓得又哭又喊,“太太,太太你快醒醒!”
车夫也吓得一啰嗦,忙把车停在路边,大声问道:“太太怎么了?”
小雯哭道:“太太晕过去了!”
车夫急得直搓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有位太太晕过去了。”这会儿闲人正多着,听说有人晕过去了,而且是位太太晕过去了,都围过来想看热闹,“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韩厚朴恰巧从这里经过,医者父母心,听到有人晕倒便道:“在下略通医术,不知能否为伤者效劳。”立即有闲人热心的把韩厚朴往这边引,“大夫您好心,这位太太便晕倒在车里。”
韩厚朴见这马很是豪华,拉车的有两匹骏马,便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温声道:“不知这位太太讲究不讲究男女之别?若讲究,请拉根丝线过来吧。”
小雯是从小便跟在程氏身边服侍的,见了韩厚朴如何不认得?忙掀开车帘,一脸泪痕的道:“韩三爷,晕倒的便是我家四太太啊。您和我们云家通家之好,四太太也是见过您的,您看是不是……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