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没有家人,也买不起墓碑,也没有借到锹——”
她感觉脑袋有些胀,颠三倒四地答道:“姐姐对我很好,我没钱,也不想她死后,还要被野兽吃——”
“那你也不能这么用手挖啊!”昌荣早已回过神来,见状急道:“你这得挖到什么什么时候?”
她好像犯了错似的,惊恐道:“对、对不起——”、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昌荣结结巴巴说道:“对不起,我语气太冲了。”
陈子安长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转身对昌荣说:“去,将那把短剑送给这个小丫头吧。”
昌荣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可看到公子的眼神,还是乖巧地回马车上取了一柄短剑来。
小丫头愣愣地看向这把镶满宝石的剑,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昌荣塞到她手里,才傻傻问:“这是,给我的么?”
“是的。”陈子安柔和道:“今日匆忙,不然一定帮忙安葬令姐。这把短剑虽然帮不上太多的忙,但至少免过你用手刨地之苦。”
小丫头呆呆地看着伞下他的下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陈子安以为她是没明白,便抽出她手里的短剑,蹲下帮她示范了一下怎么用来掘土,耐心地说道:“就这样子用,看明白了么?”
“贵人的衣袍脏了!”她惊恐地掀起他青色的锦袍,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脏的,又惊恐地放下:“对、对不起,奴忘了——”
陈子安长叹一口气,还想和丫头说些什么,却看天色已晚,想着还在家中苦等的姨娘,心中晦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他现在却不得不走了。
前些日子,为了他的前程,姨娘不得已把他记到嫡母名下,方便他在外以陈家嫡子的身份行走。众人都说这是他的大造化,可却无人理会姨娘心中苦闷。
他身为人子,不能奉生母为母已为不孝,若再让生母担忧,更不配为人。
“这把伞给你。”陈子安把手上的伞塞到了小丫头的手中:“等雨停些再挖吧。我要走了,姑娘节哀、保重。”
她想道谢,却笨嘴拙舌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锦袍公子和仆从踏上了马车,疾驰而去,倏忽间便消失不见。
只留下她一把剑,一柄伞。
她终于忍不住,隐忍了许久的眼泪骤然洒落。
她爬到草席上,紧紧地抱住地上那具早就没了气息的身躯,哭喊着:“竹影姐姐,你看,你看。原来这些贵人,也不都是他们那样的——”
“可我们两个怎么就那么命苦,偏偏遇到那样的主子——”
回答她的,只有周遭凄厉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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