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渐渐下沉,意识渐渐模糊,永恒的黑暗如母亲般张开怀抱。
——我是谁?
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并一发不可收拾,他,或者她,或者它,无所谓性别,无所谓种族,由大地凝聚的伟岸身躯的巨人抬起头,注视着远方的天空——并非晴空,也亦非青空,天幕之上涌动的是末日般的电闪与雷鸣,苍穹被某种不知名的伟力所撕裂,层层乌云围绕着裂缝堆积,仿佛在孕育着某种不祥。
——这里是哪里?
意识茫然无知的发问,然而并没有得到答复,顶天立地的泰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那双黑曜石铸就的漆黑之眸始终驻留在那道贯穿天地的缝隙之上,如同在等待着注将到来的命运一般,他或她或它只是沉默着,于无声之中积攒着可怕的力量——那是连天地也会为之震撼的伟力。
然而,大地之子知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敌人本就是超越天地束缚的非凡之人,即使是世界意志目前也难以匹敌的伟大存在,以他目前所能调用的力量,想要阻挡他们逼近的步伐,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退缩。
谁让他是兄长呢?
——兄长?
巨人那粗糙的脸上没有表情,如山岳——不!是更甚于山岳的伟岸身躯屹立于天地之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高大到以常理而言不可能移动的身体骤然由极静转为极静,可摘日月星辰的巨大手掌猛然向乌云汇聚之处探去,土石层累的手臂在眨眼间贯穿了阻扰在前方的狂风与雷霆,硬生生的插入了仿佛吞噬一切的裂缝之中!
“吼!”
没有意义的仰天长啸,山石泥土构造的手臂如同正常人类一般,随着他的咆哮开始了隆动,与裂缝之内的不知名存在进行角力——二者之间的战斗并没有多么炫目的光影,也没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然而仅仅是战斗的余波,顶天立地的泰坦所不由自己挪动的脚步,都将整个亚伦斯世界撼动——至少,大陆的轰鸣绝不是作伪。
“轰隆轰隆……”
单纯就力量而言的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漂泊的意识并不清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场力拔山河的战斗已经快要到结束的时候——山石累积的巨人的姿态渐渐和缓,另一端的抵抗明显在削弱——要不了多长时间,最终的胜负将尘埃落定。
只是巨人并未因此而松懈,或者说恰恰相反,手上本已渐渐衰弱下去的力道却在突然之间拔高,手臂震动所产生的音爆声甚至比最开始角力时的更大,更猛——几乎与他爆发同一时间,裂缝深处传出了一声闷哼,擒拿住对方的手臂迅速回收,当临近裂缝出口的时候乍然松手,将之甩出。
——那是一个金色的国度!
——神圣,而不容侵犯!
然而,这座神圣而不容侵犯的国度,这座弥漫着金色圣辉的浮空大陆,却在被拉扯到这边世界的过程中,不断的崩坏、分解,连至高无上的御座之主都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看着万物终末的到来,最终在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之中任由他的国连带他自己,都化作这一方世界茁壮成长的肥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态不能令巨人动容,远道而来的意识可能无法理解事态的发展,但巨人则不然——世界之间的法则是存在差异的,未经调整就进入一方尚不明晰的世界,很有可能会导致两种不同体系的法则相互抗衡,强者湮灭弱者,弱者灰飞烟灭万劫不复,没有任何道理,亦没有任何侥幸。
一方生,一方死。
毫无疑问,敌人不可能胜过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的世界。
所以他死了,轻如鸿毛的死了。
强敌的身死,或许这位大地之子应该感到高兴,但事实上泰坦那花岗岩雕琢的面容一如石料的性质一般,坚硬的可怕,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挤出哪怕一缕笑容——现在,终究不是可以微笑的时候,世界法则的兼容性,对于任何一名足以在无尽世界穿梭的伟大存在,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所需的只不过是些许时间,要不了多久,那群可耻的背叛者,将会从世界之外降临于此。
到了那时候……
注定是一场存亡之战。
——存亡之战?
——什么的存亡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