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两人艰难的维系着刚刚那副进攻的姿态,或许是因为高温的烘烤,豆大的汗珠缓缓的从额头、面颊以及身体的各处沁出,原本高昂的战意已被残酷的现实浇灭,必胜的信念被彻底的击溃,面容扭曲着,绝望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们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与意志。
“啊……!”
两人竭尽全力的大声嘶吼着,全身的肌肉绷紧青筋暴起,然而这番努力再一次的以失败而告终——涂毒的、致命的剑刃始终停留在离那身斗篷不足一掌的距离前,仿佛撞上了坚实的钢铁壁垒,无论如何的努力都不得寸进。
还真是邪门了啊……
亡命之徒们不无绝望的想到——该不会碰上了巫师吧……?
等等……巫师!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矮个子的家伙的确不像是正常人类,在战斗中所施展的手段也匪夷所思,如此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巫师。
得益于教会的宣传,法师在民间的形象一向糟糕至极,巫师那邪恶残暴的形象深入人心,尽管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学派的炼金术会使用婴儿的心脏来作为炼金素材,在教会统治的第二纪元,被打压的仓皇流窜的法师们也从来没有机会可以为恶一方,但恶名就是恶名,脱不掉也洗不清。
意识到得罪了一个何等凶残的人物的两名亡命之徒,终于放弃了抵抗,手上的短刃“哐当”落地,双膝仿佛承受不起身体的重量一般跪下,头颅猛地向地面砸去,喉咙之中爆发出的是呼天喊地的求饶声。
转变之迅捷,几乎令莫妮亚瞠目结舌。
——我未尝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如此的念头在心中只是微微一过,法师还不至于为这种小事动怒,她只是微微抬起眉头,以难辨性别年龄的喑哑嗓音问道:“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是水鼠——水鼠大人。”
仿佛于永夜之中看见了晨曦的第一缕光,两人立刻将他们所知的情况双手奉上。
“水鼠?”莫妮亚重复道,这个外号令她微微升起一种怀念的感觉——就冲这个外号,她决定饶过那个未曾谋面的家伙一命,反正能在黑暗世界位居高位的向来不存在好人,而空缺的位子迟早会有人补上,“带我去见他。”
“——好,好的!”
两人点头哈腰,甘为牛马的样子,看不出分毫亡命之徒的样子。
事实上,黑暗世界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生存下去,因为这里剥离了道德与法律,维持秩序的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暴力与权谋——只有服从强者,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哪怕这种生存是以牺牲尊严为代价,哪怕这种生存如漫漫长夜中的微弱烛火,随时可能在晚风的呼啸之下熄灭。
但——
活着就是活着,一无所有的活着至少比一无所有的死去更好。
莫妮亚万分清楚阳光之外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残酷阴暗,如果不是有欺诈之环这么一个堪称作弊级的道具,哪怕有着前世的经验做打底,她也不知道要在下水道里喂食人鱼多少次了——当然,更有可能的是沦为某个大人物的禁脔,彻头彻尾的沦为玩物。
理所当然的,她厌恶这个世界。
所以,当抵达目的地时,她毫不犹豫的打了个响指——原本温顺的火焰瞬间狂暴起来,将来不及反应的两人彻底吞噬,转瞬之后,仅余下了一地的灰烬。
而法师看也没看地上的灰烬哪怕一眼,径直向前方的聚集地走去——希望那位“水鼠”能够提供她所需要的情报,也希望这两人的下场能够好好的震慑他一番,免得他有些多余的打算,不然的话,她不介意给对方来个痛快。
毕竟……此地无一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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