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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1页）

即将转为白天的天空深蓝中透着些灰，清晨的凉风虽不及夜间那般透骨，却还是让走出大门的桓沄伊不自觉地紧了紧领口。虽然她知晓这个时节温差有些大却不知道会是如此的彻底。她拖着行李箱不见自己预定好的那辆车眉头不由蹙起，不想就在这时一只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溥琞微笑着看着满脸诧异眼眸子里满是惊讶瞧着自己的桓沄伊，“我不是说过今天会来送你的么。”桓沄伊定下神，表情淡淡语气中却又不乏抱怨和那隐约的撒娇:“我当时可是什么都还没有回答，哪有你这么会擅自做主的人。”溥琞听完也不急于辩解些什么，拉着桓沄伊的行李箱就往自己的那辆车走去:“谁送不都是送嘛。怎么我送你还不如一个美国胖大叔送你？”桓沄伊没好气地白了溥琞一眼，那眼神满是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随后清了清嗓子:“那就走吧。”

两人一路无话，直至机场大门口，桓沄伊才开口说了一句：“好了就送到这吧，接下去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谢谢。”桓沄伊不论是说话时还是说话后都没有回头瞧溥琞一眼，加上话语中那明显刻意的生疏都不禁让溥琞感到不快而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打算冲下去要质问桓沄伊些什么。就这么看着桓沄伊从后备箱拿下自己的行李箱阖上了后备箱盖，随后就是踩下油门毫不留恋地离开。

桓沄伊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地看着那辆刚刚送自己来机场的车就这么扬长而去，心中满是说不出的苦涩。明明这是她自己要对溥琞冷淡的，明明是她自己要把溥琞推开的……桓沄伊给自己找了个各种理由却还是绕不过心中的那份疼痛失落，空荡荡的心似乎所有的氧气都被人在一瞬间抽走，让她觉得正常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故意疏远溥琞，可桓沄伊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她怕的并不是那可能来自父亲桓秋明的阻挠而是害怕溥琞是因为心底的一丝怜悯与愧疚而和自己在一起。可当她看见溥琞驾车离去的那一刻，桓沄伊忽然发觉自己错了，自己明明就连和溥琞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却愚蠢到要用冷漠去面对溥琞。刚刚不是她不想看见溥琞而是不敢看他，桓沄伊怕自己只要对上溥琞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连刚刚那声剩下的自己来也舍不得说出口。可现在溥琞是真的走了，他们也就不知道还能在何年何月见上面或者接下来的日子还会不会见面都成了一个未知数。

桓沄伊用手指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皮，她怕这种情绪再继续下去自己就真的要红肿着眼睛回去面对接下的事情。可一想到今后将无法再次见到溥琞，她又是对生活那般的丧失信心，一想到这里，桓沄伊快速地将包里的手机取出，输入了溥琞的号码可就在要按下拨通的绿色按钮时，她却又戛然而止，最终选择了退出电话界面选择了关机。

“也许，这样也好。”桓沄伊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但桓沄伊越是这么告诫自己，心里的那份苦水就不断涌出，她真的无法想象今后有那么一个女人站在溥琞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怀中与他共度一生。当登上飞机坐上了自己的座位，桓沄伊依旧无法从这种糟糕的心情中走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为了父亲，她已经选择了牺牲掉自己的感情，可那究竟又可以给自己换来什么呢？

也许只要死去和冷封起来的心，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桓沄伊咬着下唇，脸色又开始泛白，太阳穴的涨疼又开始作祟。她不得不弯下身子，死死撑住试图缓解这一症状。可惜额角的丝丝汗丝证明了她这一举动并没有任何作用，甚至于她开始反胃觉得胃里的酸水正在沸腾正顺着食道往口腔中涌出。

也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她身旁那个座位的人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座位上，随后往她口中送了些热水：“你要不要每次都以这么悲壮的姿态迎接我的到来。”当捋顺了胃里的那种不适，桓沄伊听到这句话后不由一怔，抬头就看见溥琞正坐在她身上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

“有没有哪还不舒服的。”溥琞用手附在桓沄伊的脸颊，看着她那不带血色苍白的脸瘪了下嘴，从兜里取出一枚糖果拨开糖纸就往桓沄伊的嘴里送，“我之前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身边要带些糖果巧克力什么的。”糖果顺利地进了桓沄伊的嘴里，糖果的醇厚甜香在她口中慢慢泛开，原本因涌上的胃酸而变得有些苦涩和发酸的口腔也逐渐被糖果的味道所取代。可桓沄伊依旧没有回过神，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发梦，溥琞不是已经不理自己离开机场了嘛。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可刚刚溥琞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是有真实温度的。难得瞧见桓沄伊发愣的模样令溥琞不自觉地一笑：“怎么看见我就傻了？还是今天没有睡醒？要不要借你肩膀再休息会。”听见溥琞这句故意调侃自己的话，桓沄伊回了神没好气地抓起溥琞的胳膊就是一口，完全不顾自己嘴里还含着颗糖果。好在桓沄伊还不是真咬，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就抓着溥琞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休息。而这个过程刚好被一名检查乘客是否已经系上安全带的空姐瞧个正着。那名年轻的空姐不由止步愣神，溥琞向她投去抱歉的眼神压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和我女朋友之前发生了点小误会。”空姐听后会意一笑便又往前走去检查其他乘客的情况。

虽然溥琞压低了声音可也一字不落地传入桓沄伊的耳中当听见溥琞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时，桓沄伊有些羞涩却也满是甜蜜。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期盼了多久，但很明确地是之前的那些阴霾伴随着溥琞的出现早就化为子虚乌有。桓沄伊很清楚回到x市后自己最想要做的是什么，那怕再辛苦再艰难只要有溥琞陪着自己，那么她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那小子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先追着媳妇跑了。”溥乐寻嘴里叼着根davidoff趴在阳台的护栏上看着手机里溥琞给自己发的那条号称自己先她一步陪桓沄伊回x市的短讯。令溥乐寻叹了口气，取下嘴里的香烟朝天空吹云吐雾。脑子里浮现心中那个人的面容，心便是猛地一揪，苦笑着看着手中这根燃着的香烟。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就抽上一根烟的，就是在确定那个女人不会属于自己开始吧……

“颜筱鱼……”溥乐寻口中默默地吐出这三个字，这个名字是她的雷，只要有人踩上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现在自己的爷爷却要自己去踩这颗地雷，心底的那份不安和恐慌让她不由又猛吸了几口手里的烟好借助烟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驱赶走自己那份不安。

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溥启觉瞧见溥乐寻有些颓废的模样也是不住地叹气，他虽然不知道乐寻和筱鱼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了，这些年颜筱鱼问了他不知多少次关于溥乐寻的事情，她是多么渴望知道溥乐寻的状况，可这两个孩子就像是在闹别扭一般，谁也不乐意让谁知道自己有多么关心对方让他这个老人家当真是左右为难的很。溥启觉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拐杖支撑起身子从靠椅上站起身，对着在阳台上的溥乐寻道：“乐寻，你准备准备去x市吧。正好前两天，你陈叔叔那里最近事情多又缺人手，听见你刚好辞了之前那份工作就和我说希望你能去帮帮他。”

溥乐寻皱了皱眉，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道：“爷爷，我可没打算继续干儿科这块。你也知道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要不然又怎么可能把之前那份工作给辞了。”溥启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笑了笑说道：“谁和你说你陈枢叔叔是要找儿科医生了，他那不缺儿科医生，缺的就是外科医生，你也知道外科医生平时工作忙，压力也大。你陈枢叔叔要求又高，x市近年私立医院的医生资源并不多，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首席外科医生还被林家的医院给挖了过去。”溥启觉提及“林家”二字时，溥乐寻不禁眉头紧蹙。溥老爷子自然也明白孙女为什么会皱眉，却也不点破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林家的长子林骁毕业这几年也很是出息，他父亲林友恩近两年几乎是把医院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去打理了。你陈枢叔叔医院之前那位首席外科医生也就是他说通被请去了林家的医院。”

溥乐寻一边听着一边嘴咬得紧紧，心中五味杂陈，知道自家老爷子话语中不乏激将之意。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坑就等着她往里面跳，但陈枢叔叔一直对自己很好若是看着他的医院被林骁给吞并了，自己心里也一定是很不舒服。溥乐寻不敢说自己是公私分明的人，可看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可能威胁到自己的长辈，那她就不会做事不理。那么这个坑即便自己知晓也看见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溥乐寻掐灭了烟，一言不发地瞥了溥老爷子一眼，随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溥老爷子乐呵呵地叫来了溥易让他替溥乐寻订了今天下午直达x市的机票，又给在x市的陈枢拨了一通电话：“陈枢啊，乐寻今天下午就坐飞机回x市。之后她就由你多多照看了。”这一幕碰巧被下楼的溥乐寻瞧个正着，她朝着老爷子翻了个一记白眼：“哪有您这么急着把孙女给卖掉的爷爷，我又不能替您去套狼。”

溥启觉面带微笑地又重新坐回靠椅上，斯条慢理地回了溥乐寻一句：“可你可以去给我套一个孙媳妇回来。”这个答案惹得溥乐寻又赠送了一记白眼给老爷子，留下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去套就一定能套的回来。”不管不顾地又往二楼走去。溥老爷子不慌不忙地抬头看着早就没了溥乐寻身影的楼梯，嘴角上翘：“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套到。”

当飞机的广播里响起即将降落到了x市国际机场的语音时，靠在溥琞肩头睡觉的桓沄伊轻轻皱了眉，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醒来。微微抬头就看见依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还未醒来还是醒来不肯睁眼的溥琞，观察着他的侧脸弧线。脑海里不禁描绘着若是今后每次醒来都能看见溥琞在自己身边的场景。竟是不自觉羞涩地红了脸，心底碎了自己一句便开始活动了一番，感觉原本有些僵硬了的四肢开始放松下来。

待活动完无意间侧头便看见溥琞不知何时早已睁开双眼，眼眸中满是笑意地打量着自己活动筋骨的举动，也不知道被他瞧了多久。倒是勾起了桓沄伊少有的孩子气，憋着嘴有些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在问有什么好笑的。溥琞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那越发清晰的城市：“快要下飞机了。”仅仅六个字让桓沄伊身子一怔，如此轻描淡写却亦是让她觉得有些沉重，桓沄伊伸手抓住了溥琞的手，她的手心透着凉意而溥琞的手掌带着温润的温度，他一言不发地伸过另一只手附在桓沄伊的手上，像是个没事人般道，“回去后记得按时吃饭，我会定期去检查。”溥琞的话让桓沄伊心中的巨石放下，她点点头：“但别说什么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

桓沄伊的话并非在溥琞的意料之外，他含笑着点头伸出手替桓沄伊理了理鬓边略凌乱松散了发丝：“在那之前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女人？”面对桓沄伊的发问，溥琞坦诚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对乐寻姐非常重要的人。”听见与溥乐寻有关的女人，桓沄伊起初是流露出一丝诧异可后来又渐渐平静下来。她脑海里试图回想了一下，立马就发现出了一些端倪。这么多年，溥乐寻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交往过，最开始桓沄伊只是猜到她心里有人，只是没能想到会是一个女人。想到这里，桓沄伊不由紧张地抓住溥琞的手臂：“那，爷爷……”

“爷爷他们知道的，其实也早就同意她们可以在一起。只是乐寻姐自己有些心结没有解开而已。”溥琞安慰地拍了拍桓沄伊的手背，“别看乐寻姐平日里很潇洒的模样，实际上碰上筱鱼姐，她就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模样了。”

“筱鱼姐？颜筱鱼？林家的准儿媳妇？！”这倒着实让桓沄伊意外了，她到底还是没有想到溥乐寻心底的人竟是林家长子——林骁的女朋友，她面露难色似乎对溥乐寻多了几丝心疼，话语也不禁多了几分迟疑，“可是……颜筱鱼不是已经公开下个月就会和林骁举行婚礼了嘛。而且前不久两个人已经去领了证，那么乐寻姐……”桓沄伊的脑子里有些凌乱，虽然自己与溥琞今后可能会面临一些困难，但听闻溥乐寻爱的竟是颜筱鱼顿觉溥乐寻比自己与溥琞又苦上几分，“她们……还有机会么？”

“我不知道，希望能有吧。”溥琞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知道溥老爷子给出的这个难题怕是溥乐寻也没有把握。溥家的媳妇不想被人抢走，那么林家人就乐意把儿媳妇给让出来嘛？这个答案谁都清楚不过。可说实话，溥琞心底也替溥乐寻有些不甘心，不得不说当年溥乐寻与颜筱鱼断了联络，和林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林家这位长子早就瞧出了溥乐寻对颜筱鱼的心思，可凭着他所谓的优势也不过单凭他是男人就抢走了颜筱鱼。而令溥琞不懂的是颜筱鱼对堂姐溥乐寻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赶在溥乐寻回x市之前和颜筱鱼见面的原因。他太需要知晓一些自己之前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溥氏姐弟共进退。”溥琞的脑海里回想起年幼时，溥乐寻摆出一个略中二的姿势对自己喊出了这句话。此刻想起虽觉得有些傻傻的却又觉得是如此窝心。既然你说帮我，那么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嫂子被别人抢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