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长韫郁郁一笑,将纸卷就着烛火烧了。细细青烟袅袅而升,四散飘摇,一如他此刻纷繁杂乱的心绪。火光明灭之间,邵长韫的双眸分外幽深,他抬脚碾尽了地上轻灰,缄默不语。
张靖窥了邵长韫一眼,见他无甚表情,遂急言道:“爷,如今这战帖已下,事关存亡,您好歹拿个章程出来。”
“一切容我见她后再议吧。”邵长韫眸色幽沉,流转间凝成一道灼灼寒光直指张靖身后而去。
张靖顺着邵长韫的目光向身后瞧去,只见方才那只携信而至的白鸽不知何时卧于鸽笼之中,咕咕乱叫,垂毙殆亡。
“这是……”张靖骇然叫道。
“鸽哉,哥也。”邵长韫幽幽长叹一声,声音渐低渐悄,慨叹道。“哥亡魂归黄泉路,望乡亭前饮忘川。她这是隐喻相告,约我于城外长亭相见。”
“爷,不可去。”张靖急言相阻道。
邵长韫抬手拍了拍张靖,幽幽说道:“当年,是我未曾说清,才叫她将光阴错付。今日,我既是勘破她的隐语,此约必赴。我与她之间的心结,是该有个了局了。张叔,备马吧。”
张靖嘴唇开合两下,长叹一声,终是息音未曾搭言,颓然退下。
逾时,邵长韫圈马出府,一路打马疾行,直奔城外长亭而去。
一时到了城外送别长亭,邵长韫还未曾下马,便见一个身影袅袅孤立亭中。清风徐徐回环,她身上所披的藕合色斗篷随风四散飘摇若水中浮萍,呼呼作响,越发显得单薄瘦弱。
“渊哥哥,你来了。”那人语调清越,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欣喜。“聪明如你,妹妹猜哥哥必能堪透我此番隐喻,渊哥哥果真不负我这满腹情谊。”
邵长韫双眸微饧,眉间凝起一抹追忆之色。不过转瞬之间,却又随风消散而逝。邵长韫正色翻身下马,缓步上前立于亭外,敛衽拱手为礼,轻声道:“在下见过夫人……”
“嘘……”此人听得邵长韫行走间带起的轻微飒飒风声,口中轻吐了一音,侧身与邵长韫相对。
邵长韫见她容貌尽数隐于帽兜之下,一时也看不透她此刻神情,只得试探道:“不知夫人今日暗喻相邀在下,所谓何事。”
那人身影猛然一颤,一缕青丝自帽兜的阴影间垂落,并未接下话头,声调涩然道:“渊哥哥,你怎么不唤我二妹妹了?”
邵长韫未曾料及她言语如此直接,面色一怔,垂眸说道:“少时童言,在下不便相称。”
“渊哥哥当真如此绝情,一点都不念及年少时的情谊吗?”她语调清雅若雨打芭蕉,自带一股糯糯轻音。
“夫人言过了。”邵长韫肃容而对,语调清冷道。
“渊哥哥,你我寒温未叙,你便如此疏远客套,真真伤了妹妹的心。”她素手轻抬,掀开了遮脸的帽兜,嫣然笑道。
欲知这陈启之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且听下文细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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