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连续两次倒下,再次苏醒过来的罗德的自尊心深深地受到了伤害。不过当食物的香气传过来的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一个膀大腰圆的壮年男子一天只吃了半条烤鱼,根本顶不住,他移向莫安的火堆,那里还烤着一些鱼和肉。
“别着急,还没熟呢。”莫安知道罗德又要来抢,先开口道,“你只不过昏迷了几分钟而已,连皮都还没热呢。”
罗德哪顾得上这些,一把抓过来就往嘴里送:“我们‘野狼’在饿极了的时候连生肉也可以吃的!”
“哦哦哦,你已经用行动证明这点了。”莫安漠然地添了一根柴。
蹲在一旁的诺西努看到罗德这样,一边拍手一边笑,还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罗德斜视着诺西努,他真不愿相信自己刚刚被这疯子一招撂倒,鼻子“哼”了一声,撕咬着生肉,“我真不敢相信我竟被一个傻子救了,”顿了顿又道,“我更不敢相信我连个傻子都打不过!”说着,仿佛赌气一般,狠狠咬下一块生肉。
莫安倒是直接无视了诺西努,虽然还烤着他送来的食物,但尝试几次沟通失败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当莫安和罗德吃饱喝足后,开始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过想来想去没有头绪,直到莫安说出这句话:“不如先找到玄玉再说吧。”
罗德思索一番后点点头,“也好”的话还没出口,诺西努又拍着手大笑起来,这一次他模糊不清的音节中出现了“玄玉”这个词。
莫安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你刚才说什么?”莫安一把揪住诺西努吼道,“你认识玄玉?”
但是对方根本没有沟通的能力,除了傻笑就只剩下那些听不清的只字片语。渐渐的,莫安和罗德都累了,他们呆坐着看着发出噼噼啪啪响声的篝火。
“我联系不到他,”突然,莫安道,“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登岛。”莫安所指的“他们”无疑是玄玉和露西雅,
罗德躺下来,望着满天星斗:“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进了地下宫殿?”
“怎么可能……”莫安说着,思索着。
“入……入口……入口!”这是诺西努今天第二次较为清晰地念出一个单词。
不过,莫安和罗德完全没有当回事,与那声“玄玉”一样,他们只当诺西努是跟着他们说的话重复某个词汇而已。只是这一次,诺西努不仅说了,还有了动作。他指着那棵大榕树,傻笑着,嘴里再次发出一个词:“下……下……”
莫安和罗德对视一番后,半信半疑地站起来,跟在诺西努的身后,围着大榕树逆时针绕圈子,当他们绕到第七圈的时候,俩人几乎认为自己又被骗了。
罗德吼了起来:“你特么敢耍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莫安也不耐烦了。
他们停下脚步,眼看着前面手舞足蹈的诺西努又绕了半圈。罗德叹了一口气,想坐回篝火旁时,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喂,”莫安拍拍罗德,“诺西努呢?”
一句话让罗德反应过来。刚才感到不对劲是因为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吵闹的诺西努不见了!若是顺着榕树转圈,那他早应该转回到这里,可事实是他并没有转回来,他消失了,连同那傻笑声一起,消失在粗壮榕树的另一面。
几乎同一时刻,莫安和罗德行动起来。他们绕着榕树跑,一圈再一圈。若是被外人看见,定会以为这里来了两个疯子,开始的时候,罗德是这么想的。不过随着圈数的增加,他渐渐看出了端倪。
四周的风景渐渐远离,变得模糊朦胧,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纱。可一旦停脚或减缓速度,那些景致就逐渐真实起来,宛若大梦初醒后,那一瞬间的迷茫,在虚幻与真实之间做最后的徘徊。当然,莫安和罗德还不想那么早就“醒来”,他们知道这棵树并非凡间俗物,自己正在做的事也不是毫无理由的犯傻。
已经不记得转了多少圈,莫安和罗德双眼昏花,四周白茫茫一片,已不可见一物。这种感觉与迷雾森林相似但又绝对不同,那里充斥着黑暗与恐惧,而这里完全是光明与安详。终于,他们转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伸手扶在树干上休息。
岂料,那树干只有影却无形,手搭上去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倾斜跌倒,一头撞进树干中。第一个陷进去的是罗德,只在转眼见,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莫安面前。还未来得及呼喊,就听见罗德从树干内部发出的声音。
“原来里面别有洞天,你快点进来!”
“原来如此。”莫安听闻后,身子向树干上一靠,果然进入另一个空间之中。
树心中的世界有山有水,海浪奔腾,鸟语花香。如果不是少了那颗参天大榕树,莫安和罗德几乎认为自己又回到外面的世界了。不过,细看之下,这里又有不同。脚下土层深处有着庞大的根茎系统,盘根错节,向外伸延,甚至将整个极乐岛都囊括在内。而这些经络根脉散发出如水晶般的光芒,透过结实的土壤,被莫安与罗德的双眼所捕捉。
这是一件不合逻辑的事,但确确实实发生了。若是在现实世界,总会觉得有些怪异,但在这里,一切变得顺理成章。那些脉络除了向下和四面八方伸展之外,还连通岛上所有植被,以及动物的神经,还有些不知名的生灵围绕在脉络周围。
前方树影摇动,枝叶婆娑。隐隐听见有脚步声,听那频率分明是一只四蹄野兽,且体格庞大。只是当碍事的灌木丛被压下之后,露出来的是诺西努那张痴傻的面孔。他从灌木丛后弹跳出来,一如既往地没规没据,可莫安和罗德却再也不敢小瞧这位救命恩人了!
水晶般的光晕在根脉间流动,穿透土壤,流向诺西努的脚底,紧接着,他的身体也开始发光了。再也没有痴傻之感,反倒给人一派圣洁的印象。不知为何,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之下的两人,突然流泪了。
下一秒,周围的一切景象全部消失,变成一个无天无地的绿色空间。连同诺西努在内,三人皆凌空而立,却没有失重之感。突然,诺西努开始下陷,如同跌进沼泽中的人,先是腿被“淹没”,再到腰,最后是头。只是这下陷的速度极快,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全然不见了。
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正是焦急时,两只手从“地下”伸出,将罗德和莫安的脚步死死抓住,然后向下一扥。俩人连一声“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