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丢了手机的项灵熙摊开瑜伽垫,并开始她今天的晨间瑜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刚刚的那句话其实说得没错。此时此刻,这三大呼吸着香甜民主空气的社交网络的确连微博都不如。因为现在她只要打开微博拿“罗科曼尼亚总统”作为关键词来搜索一下,就会发现由外交部的官方账号所发出的这样一条讯息:
【罗科曼尼亚总统已确定将会在下月对中国进行为期一周的国事访问。外交部现正式向大家征集建议,寻求能够代表两国友好的礼物。】
而底下的最热评论则就是id名为“安宝宝想要有很多楼和很多钱”的用户发表的那条评论:
【我朋友是一位画家,她曾在去索林尼亚写生的时候偶遇当时年仅二十岁的罗科曼尼亚总统,并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被罗科曼尼亚的总统施以援手。现在她画的卡拉乔尔杰总统还在我们家画廊里挂着,请问这幅画作为表达两国友好的礼物足够合适吗?】
当卢卡茨终于向项灵熙解释清了现在他将要面临的情形,觉得这件事完全已经超出了自己想象力的项灵熙艰难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而真正遭遇了这一切的卢卡茨却显得十分镇定,并说道:“他们可以。如果他们希望建成的罗科曼尼亚和我希望的很不一样,或者如果他们根本就不希望索林尼亚和洛特尼亚重新合并成一个国家,那他们就可以冒这样的风险。我甚至可以说,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这是值得的。”
可他的这番话语却让项灵熙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对牛弹琴!现在就和对方坐在一张长沙发上的项灵熙不禁转过头去,想要好好和对方说说她看到的问题重点,可她却是因此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现在,这间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并且这个在十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能轻而易举地迷倒她的男人现在就在她的眼前,和她那么近,那么近。
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项灵熙感觉自己连心跳都乱了,并在很用力地稳了稳心神之后狠狠地想了想两人上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后才说道:“但你不觉得他们不该这样对你吗?”
很认真地看着项灵熙眼睛的卢卡茨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的那些政敌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于是项灵熙试着接着说道:“毕竟……毕竟你为这个国家做了这么多。而且,你对这个国家也那么重要!”
在看了项灵熙好一会儿之后,卢卡茨转回头去,并且终于没能忍住地笑了起来。那让项灵熙感到既尴尬又羞恼。
可没等项灵熙红着耳朵开口把话题引回到正轨上,相隔十年再次相见时总是在项灵熙面前表现得好像陌生人一样的卢卡茨说道:“那么多年不见,你看起来好像变了很多,但在很多地方又能给人熟悉的感觉。”
“那么多年都不见,你还能记得这些,也真是难为你了。”
项灵熙其实不想把话说得这么冲,却是一出口就是这样的一句。那让她懊恼极了,可才想和对方解释一下,就听到卢卡茨并不在意地笑着对她说:
“不客气,我的记性很好。”
或许从十年前起,卢卡茨在项灵熙的面前就一直是这样——顶着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的帅气外表,却总是说出气人的话。但他又会在很多不经意的瞬间不自觉地说出打动人的话语,让人为他怦然心动又不自知。
就好像现在这样,他准确无误地叫出项灵熙的名字,并在得到了项灵熙的惊讶表情后笑着说道:“我说了,我的记性很好。”
如果放在十年前,看到这样的卢卡茨,项灵熙会觉得……无论他之前说了多讨人厌的话,自己都能原谅他了。
而如果放在十年后的今天,项灵熙会觉得……她应该能立马被激发出无限的斗志,去为对方上刀山下油锅。
但这其实是不对的!
于是项灵熙头疼地问道:“如果我跟你一起回罗科曼尼亚,去那里出庭作证,我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你能保障我的安全吗?”
“如果从一名政客的角度出发,我会说——在进入罗科曼尼亚之后,你不一定完全不会遭遇危险,可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但事实是,索林尼亚和洛特尼亚才刚刚合并,在罗科曼尼亚的洛特尼亚部分,我的掌控力还不足以做到完全保证你的安全。我甚至可能连我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项灵熙简直目瞪口呆。要知道她原本打算在对方给出他肯定以及万分肯定的回答后顺势表示——那她可以考虑考虑。可谁曾想,已是一国总统的卢卡茨先前在首都机场见到项灵熙的时候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睁眼说瞎话,说得每个人都信他,甚至说得项灵熙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可现在,他却是在这么关键的问题上如此直白,直白得项灵熙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深吸一口气后沉默许久之后,项灵熙终于在憋得窒息之前问道:“那如果我选择不去呢?毕竟我那么弱小,又胆小,而且还是一个神经纤细的艺术家!我觉得我很可能没法鼓起勇气跟你一起去罗科曼尼亚。”
卢卡茨:“那我就对你的选择表示理解,然后启动备用计划。”
项灵熙简直要大声喊他“卢卡”了,但就在她觉得她与这位阁下之间的谈话是真的继续不下去了的时候,卢卡茨又说道:“但是只向你表示理解而不表达遗憾,是为了激发你的愧疚感。为了让你最终改变想法,决定跟我一起回罗科曼尼亚。毕竟,这是在中国,绑架一名中国公民去为我出庭作证不像是一个足够好的主意。”
在短短几分钟里已经经历了数次激烈的内心挣扎,并且来回摇摆的项灵熙听到这里又觉得哭笑不得了,并说道:“对,那主意糟糕透了。因为我肯定会因为心怀怨恨而去做不利于你的伪证。或者干脆就伪装出一副妄想症患者的样子,就好像今天下午在国安局里的那样。”
可谁曾想,卢卡茨居然还会在回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装得不错。如果在法庭上的时候你也这么表现,陪审团的人会相信你的。”
说着,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可是在之后,项灵熙脸上的笑容就很快消失了,并带着紧张和挣扎对卢卡茨说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你不能……不能突然一下就出现,然后就让我马上就做出一个这么高尚的决定。”
卢卡茨:“不是‘马上’,灵熙。我可以等你到明天早上五点。”
这一下,项灵熙是真的觉得自己又弱小还无助了!并且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要让她这样的落魄艺术家去经受如此巨大的考验!
“我……”深吸了一口气的项灵熙再次抬头看向卢卡茨,看向他的的那双冰一样颜色的眼睛,却是在他的期待目光下笑容转淡,并在对方无意且间接地拨动了她神经中最为敏感的一根之后板下脸来,态度冷硬地说道:
“很抱歉,我不能同意你的请求。为了帮你搭上命可以,毕竟它本来就是你救回来。但是我不能搭上我的画——尤其是我的许多幅画。”
可现在,她却是因为急于给父母报平安而只能把两人丢在客厅里,自己则缩在厨房的角落里,小心地和父母解释今天为什么不说一声就没去他们那里吃晚饭。
“我保证,我下午的时候只是在家里看书,看着看着觉得困了就去睡了,没想到一觉就把晚饭给睡过去了!真不是,手机关机也是因为没电了!我睡觉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上电了!什么?我的卧室门没锁,你们都进来看过了?”
关上了门的厨房里隐约传来项灵熙小心翼翼又尴尬的解释声。这让直接和间接导致了这一惨剧的两个大男人在保镖的陪同下坐在小小的客厅里,一时不知该和对方聊些什么话题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陈烨:“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请问在罗科曼尼亚国内发生的这场紧急情况是否会打断您在我国的国事访问?”
卢卡茨:“不会,这次的行程一共就只安排了一周,今天之后,我就会按照原定计划完成我的这次访问,还请你们不用担心。”
眼见着两人刚要在这种等待时间里开始一场足够有意义的谈话,厨房里项灵熙的声音就再一次地打断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