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免让人对她的身份颇有微词了。
唐言蹊自己也烦透了这种事,她向来不爱应付这些虚与委蛇的场合。
可,江姗怎么会放过她? 这不,就在她说完这话的同时,中年女人推门而入,金发紫瞳,像是童话里写的那样,美得令人窒息。而岁月为这种美丽蒙上了一层沉稳的面纱,人到中年的江姗,褪去了曾经的轻狂,只比以前显得
更加雍容华贵。
“让你去你就去。”江姗眯着眸子望着她,“谁准你拒绝的?”
空气里似有电流呲呲啦啦地响着。
佣人头埋得更低。
每次圣座和大小姐一说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刀尖乱砍,气氛紧张得下一秒仿佛就要核能爆炸,遭殃的全是他们这些无辜百姓。
“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坐在这里?”江姗对她这散漫放肆的性格真是越看越来气,“前段日子你要养身养心,好,那我不逼你。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你就算怀个孩子都该有个样子了吧?”
提到“孩子”两个字,年轻的女人脸上状似无物的轻薄之色突然就绷住了。
笑容,也凝固在嘴角。 江姗亦是攥了攥手指,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却也收不回那些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议论你的?我告诉你,江家人走到哪里都不能给人看笑话,你最好收拾好东西
乖乖跟我过去,否则——”
“否则你就要把我从江家赶出去吗?”女人头也不抬,单手把玩着桌子上的钢笔,长长的睫毛在她褐色的瞳孔里落下阴影,美不胜收,却似裹着窗外的料峭春寒,让人颤栗。
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江姗是亲眼目睹了她的成长。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她身上生根发芽,哪怕是坐在椅子上低头不看任何人,也能把那摄人心魄的压力传递到每个人心里。
这才是她的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她江家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
她柔和了下脸色,不想再和她硬刚,尚算好脾气地劝道:“你既然得到了江家的庇护,就要为江家做点什么,不是吗?”
女人将钢笔插回笔筒里,捏着眉心轻笑了声,“我记得该做的我都做过了,当时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这下子轮到江姗下不来台了。
当时,她确实说过——
只要你以庄忠泽亲生女儿的名义取出锁在瑞士银行里的证据,帮助国际警察破了那桩案子,还天下一个太平,那么我便助你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再也不被庸庸世俗和你不想看到的人所扰。
是啊。
她能怎么样呢。
她记得那天她在海边彻底晕了过去,在医院醒来时,第一幕见到的,却是双方对峙。
整个医院都被陆家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仰止像着了魔一样,要带她走。
那时她别无他法,如果不接受江姗的条件,大概那个男人会变着法地纠缠她一辈子。
唐言蹊是真的厌倦了那种生活,甚至想一想就觉得心口绞痛,从心底滋生出那些咬牙切齿的阴暗的戾气,让她几乎无法直视过去的几年时光。
她压抑,像个溺水的人没办法正常呼吸,她想,倘若每日和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她会忍不住对自己动手,忍不住,以伤害自己来填补心底的罪恶。
江姗到底还是把她留下了。
在欧洲,谁也无法压她一头,只要她认为值得,且下定决心去做。
——这一次,她就下定决心不肯再让她跟陆仰止回去。
事态一度紧张到了两军对垒,恨不得要直接开火的地步。
那几天的军事新闻每天都在解码这场谜一样开始的对峙,可是谁都不知道向来中立的梵蒂冈国为什么忽然之间有了军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军队,会和远在东方的陆家干了起来。
唐言蹊就是少数清楚来龙去脉的人。
换了从前,她可能会妥协,可能会让江姗不要为了她大动干戈。
而现在,她却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