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甜:“周三早上,挂科王问我要了WORD版本和PDF版本,我全部都给了……”
“打一下他电话。”陆允信神色慢慢恢复如常。
“嗯。”江甜和他交换回手机,拨出去,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稍稍攥了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对不起,您拨打……”
三遍之后,消息栏弹出短信,江甜把手机递到陆允信面前,试探着,“师娘说……挂科王在等你。”
………
晚上九点,办公大楼外观漆黑一片。
走廊灯光昏暗,江甜等在外面,陆允信推开一道虚掩的门,又是黑暗。
平素喜欢在头发上喷发胶,腆着圆滚滚啤酒肚站在讲台最中央的挂科王席地坐在窗角,手上亮着火星。
陆允信站在门口按开灯。
挂科王抬手挡眼睛,掸了掸手臂,烟灰一地。
“接过电话了。”陆允信没过去,双手习惯性插在兜里。
挂科王没接话,又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才道:“整个大赛只有你们团队分数超过95,而且超了很多。你陆允信实力搭这个分数没有任何问题,但在最后复查环节,按规定,这个分数会和最低分一道进入专案组高审。”
陆允信没出声。
挂科王把烟头慢慢按进花盆:“专案组主评委是世光科技总经理施茂,世光科技其他管理层三人以及三个高校教授,我避嫌没去,去的是我南大师哥李河山……”
“陆允信,”挂科王想笑,笑得无力,“他们的原话是,你总决赛阶段拿到的三个满分,将会作为打分失误处理,专案组会根据录像重新打分并出声明,你最后的成绩会是90。5,比第一施志少0。5,排第二,也就是不管你真的分数是98。5还是99或者是100,你最后的成绩,都只能是比施志0。5。”
挂科王松开烟头,“你明白吗?”
正值下课,校园大道亮如天上的街市,涌动的人潮言笑朗朗,“待会儿点什么外卖”“好难没听懂”“周末去爬山吗”以及自行车扭来扭去不可避免撞到人的“对不起”。
隔着一扇玻璃窗,好像就隔开了这些明朗。
陆允信“嗯”得克制。
挂科王收紧抱腿的臂:“你我都清楚,除了一等奖,第二第三都是鸡肋,不拿它有奖金,你拿了你项目的档案就会盖上‘次’,如果是别人,我不会管也不会说,可是是你陆允信。”
陆允信大一开始就经常到挂科王家蹭饭,陆允信绩点一直第一,可就是目无纪律不上课不考勤,自己做自己的。
平常敢挤兑陆允信的教授,只有挂科王,最了解陆允信的,也是挂科王。
陆允信喉咙起伏,再“嗯”一声:“正儿八经准备这个比赛,其实只有两个月,这个比赛也不是必须拿奖,只是资历和平台的一些东西,我等会儿回去给冯蔚然他们说一下。”
陆允信嗓音平静,平静到停顿,都一丝不苟。
挂科王注视窗外:“规则放在那里,社会就是这样,不是经常有导师剥夺欺压学生项目的新闻吗。”
他玩笑:“你当我王军剥夺你也好,欺压你也好,或者你可以和冯蔚然他们骂我‘擅自决定狼心狗肺没有人性甚至折寿短命’,我真的宁可你98。5触及赛制退出来,也没办法看你在这种比赛被人踩到第二。”
挂科王眼角闪烁着点点水光。
陆允信脸绷得很紧,抿唇没办法接话。
曾经,他给宋易修说过同样的话。
如果是他,他宁可保持第一中途退出奥赛,也不会拖到后面把自己熬糊。
不过不一样的是,宋易修讨厌奥赛不想拿奖,极度煎熬过。
陆允信希望在这个比赛拿到好名次,也和冯蔚然他们在其他同学约电影约旅行约聚会的时候,极度煎熬过。
………
傍晚那片乌云压得愈低,蓬蓬无边的一大团,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