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甜悄悄瞥一眼他绷紧的下颌线,无端心虚,坐正了,清清嗓子:“她们认定程女士害了东郭,把不合理的特权联想在我身上,觉得她们是正义方,我该被谴责该被孤立,”江甜咬了一下唇,“我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说明自己其实处于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位置,把她们变成恃强凌弱那一方而已。”
陆允信没接话,棉签触到瓶底。
江甜坐在病床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瘪嘴说:“你觉得我坏就坏咯,她们都那么对我让我不舒服了,还不允许我逼逼两句装装可怜,把心理包袱道德包袱朝她们身上分担分担让她们也愧疚啊……”
“所以摔自己?”陆允信微笑。
“我这不是来了表演欲嘛,毛线说二十秒不眨眼必出眼泪果然——”
江甜还没嘚瑟完,陆允信左手擒住她的腕,右手不由分说地冲着她伤口杵下去。
裹着狠力,江甜“哇哇”直挣:“轻点,轻点,嘶……陆允信你特么给我轻点。”
陆允信置若罔闻。
江甜疼得实在受不了抬脚踢他,陆允信直接屈腿抵在她两条大腿上。
温热的躯体突如其来,带着明显的压迫。
江甜望着陆允信低头为自己上药时,弯着好看弧度的脖颈、起伏滚动的喉结,以及他隔着校服握她腕的手,长指折显骨节,恰到好处地陷在她校服布料里……
江甜热着脸,烫着耳根,痛归痛,发不出声。
良久。
“陆允信。”江甜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
“其实我今天挺高兴。”
陆允信松开江甜。
江甜用那双熠熠含光的眼眸凝视着他。
“因为这一次,你没有丢下我,让我一个人。”
………
江甜昨晚回南大后,就问过程思青。
从来零失误的程女士先给女儿说了“抱歉”,然后说:“没事,安心。”
然后郭东薇周一被相关单位带走。
周一下午,一条关于“尊师重道,在无索要和利益关系的前提下,适量实物礼物是否被允许”的长帖在一中贴吧发布,五分钟,讨论上千。
长帖发布者旁征博引,文采斐然。不少外班同学打探是不是“一班甜姐儿”,一班同学一概回答“不知情”。
当天第一节晚自习没下,郭东薇就揣着不具备立案条件、但造成影响取消本年度评优评先资格,回了学校,在办公室见了杨紫婵的家长。
穿花裙子、体态臃肿的中年女人,带着三岁大乱翻东西的小男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婵婵不懂事,小姑娘的矛盾而已,郭老师你没必要较真……”
不知郭东薇说了什么。
后来,中年妇女勃然的怒骂响彻整层教学楼:“什么叫偷窃?脏水别乱泼,我家婵婵每个月生活费可不止三百!”
“你们一中有什么牛气,什么破校规,我不信没了你们一中我婵婵考不上清华北大。”
“龟儿背时的校长老师……”
相隔不远的教室,闹哄哄地议论。
当晚杨紫婵回家没回宿舍。
第二天一早,她床位和课桌都被人收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