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兰芷不明所以,朝着那姑娘走了两步,正待开口要问,谁要害她?又是谁来护她?可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一般,压根发不出声音来。
那姑娘说着说着,又古怪地摇了摇头:“你再不要往前走了,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只怕你又要同上辈子一样,活不过二十岁就要送命,我们……”姑娘说到一半,又顿住,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们都一样。”
这名姑娘究竟是谁?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阮兰芷紧紧地闭着双眼,梦里,两个姑娘静静地站在大树下,心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她觉得这个月老祠说不出的古怪,却又觉得无比熟悉。
过往重现,阮兰芷终于忆起来了,她上辈子的确是在月老祠见过这位姑娘,不过她可以确定,两人只是打过照面就彼此错开离去,并没有说过任何话,两人不过只是相见点头一笑的缘分罢了。
往事如烟,若不是今晚这个梦,她只怕连自己上辈子见过这么一位姑娘都记不起来了。
上辈子,阮兰芷的确如梦里那位姑娘所说,没有活过十八岁就早早去了,也不知后来那姑娘怎么样了,是否也是不到二十的年纪就香消玉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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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惜花春起早,却疑春|色在邻家。
这厢苏幕渊梦到的,则是两人初相见之时的事情。
上辈子,苏幕渊见阿芷生的花容月貌,娇美无匹,言辞清婉,行止动人,他渐渐起了思慕之心。
奈何两人相遇太晚,等苏幕渊见到阮兰芷之时,她已是那病痨鬼苏宁时的妻子。
苏幕渊自己倒是不怕旁的人如何戳他脊梁骨,只要阿芷愿意,他强行从苏宁时身边将她要了来又如何?
苏宁时因着顽疾缠身而不能人道,他成日看着个如玉娇花的妻子,却只能看不能碰,心里的阴暗扭曲也是可想而知。
苏幕渊时常能看到阮兰芷的手腕上有被粗布捆绑过的痕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也是又红又肿,明显是哭过许久。
术朝律法有规定,为人妻者,若与其他男子有染,黥面笞杖,光脚过堂,枷号示众。很少有女人在经过光天化日的羞辱之后,还能苟活于人世的。
当然,苏幕渊必不会让她遭受这些,可像阿芷这样性子柔弱的女子,哪里经受得住良心的谴责?为了顾及阿芷,他也只好暗自忍耐,只不过忍得久了,人的心里总会产生一些疯狂的念头来。
饶是苏幕渊再位高权重,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管别人的家务事,渐渐地,苏幕渊对他这个无用的弟弟生出了不可磨灭的杀心。
苏幕渊今晚梦到的,正是自己杀苏宁时的那一天。
当年苏幕渊征战西域海外之时,曾有一名高额碧眼的僧侣送了他一匣子颠茄。
苏幕渊命人将少量的颠茄渗到苏宁时的药里,又冷眼亲见他在书阁里毒发。
彼时,苏宁时皮肤潮红,目不能视物,神志不清,口中说着妄言,过不得多久只怕要咽气,苏幕渊隔着窗棂,紧紧地盯着他,眼里闪过快意与放松不容忽视。
欣赏了一番苏宁时的痛苦惨状,苏幕渊这才慢悠悠地嘱人去通知大房。
那小厮得了令,哪里敢耽搁,一路拔足狂奔,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大太太,三夫人,三少爷在阁里读书劳神太过,忽然病发,恰好侯爷路过书阁撞见,将他救醒,如今少爷奄奄一息,生死难保,正卧在侯爷的院子里,侯爷差了小的来接二位夫人,说是有话吩咐。”
那周莲秀一听自个儿的儿子落在苏幕渊的手里,吓得面色惨白,当即就嚷道:“你们这帮子人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用肩舆将宁时抬回来!”
阮兰芷听了当即落泪,却又隐约觉得婆婆这般做事,实在是不妥。
因着苏侯爷并非婆婆所出,他同大房素来不亲厚,住的苍穹院离这边也很有一段距离。
阮兰芷只觉这般路上劳累折腾,只怕生变,于是哽咽地道:“娘亲,郎君本就是难以救治的重病,若是临时接回,万一在小径上有个颠簸可怎么好?”
“不如就让郎君留在大伯那儿医治,媳妇即刻赶过去,好好地伏侍郎君,岂不更加妥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