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爷发话了,这鉴宝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首当其冲的是个贵公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此时节还作这打扮的一看就是有前朝贵族血统的王孙公子,这人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金贝勒。
金贝勒从身后拿出一个楠木箱子来,足有一米长短。
范麻子“哟”地一声,“金贝勒这回弄出个大家伙来了?”
金贝勒嘿嘿一笑,“献丑献丑,咱们这儿也有好些年没个像样的鉴宝会了,弄得北方那片一直以为我们没宝贝了。笑话,咱们宝贝多的是,都家里藏着呢,今儿我带个头,各位过过眼。”说着就把箱子打开了,然后拿出一支特大号瓷瓶来。
众人一看就知道金贝勒这次儿是下了血本了,这是一只青花云龙梅瓶,看款式应该是元代景德镇那会儿的东西,而且这东西的关键是个头非常惊艳,像这么大的瓶子现在市面上几乎是见不到了。
在场的基本都是行家,一个个看得双眼放光,金贝勒就笑道,“谁先接手?”
鉴宝鉴宝,顾名思义,拿出宝贝来自然要品鉴一番,就好像品茶一样,你能说出个道道来,例如宝贝的出处,价值,甚至看出它是假的,那都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只不过金贝勒这件东西太过珍贵,一下子居然没人敢接。
这时候上官老爷子忽然开口说,“小孙子,东西拿过来让老头子我开开眼。”
金贝勒毕恭毕敬的把东西捧了过去,上官老爷子边看边赞道,“我老头子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好东西了,这瓶子最起码能排进前十。”说着,上官老爷子就开始跟我们解释元青花的鉴定。
“元代瓷器造型上总的特点是浑厚凝重、气魄雄伟,特别是高级的细瓷,包括至正型青花,这个特点尤为明显。这与蒙古人豪爽的性格有关,同时也与它是出口品有关。至正型青花最主要的器型是大盘,传世品也是以大盘为最多。”
上官老爷子说得是真高兴,那范麻子就忽然打断道,“老爷子,这东西值多少钱?”
上官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钱钱钱,臭小子就知道钱,宝贝是能谈价钱的么?”
范麻子嘿嘿笑道,“是是是,老爷子教训的是。不过我是个粗人,附庸风雅而已,不像我范小弟家学渊源,知识渊博,还是教育长的秘书,呵呵,呵呵呀。”他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瞄了范源源一眼,似乎在嘲笑小源源这个知识渊博的读书人混得还不如他这么个粗人。
我暗自骂了一句,这还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心说这家伙够狠,先一棒子把自己打得头皮血流,这才来糟蹋小源源,可怜的小源源想还击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从哪儿下嘴,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
黄恨玉可能不忍范源源难看,小心翼翼地拉了范麻子一把。范麻子把她手一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一眼黄恨玉还没怎么样,把小源源火给瞪出来了,我瞧见他的喘气都变粗了,显然在极力忍着。
上官老爷子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只好无奈道,“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提钱,我看咱们金陵古藏界怕是要走到头儿了。也罢,这东西不算炒作的话,市价大概在一百万左右。不过我不好瓷器,让我出的话,我只能出八十万。”
“这么便宜!这以后可是上亿的价值!”我小声对长生说道,“小破道,要是有足够多的钱现在买下来才好……”
长生嘟嘟嘴说:“我可没这么多钱……”
一边的胖佛爷忽然道,“我倒是对瓷器比较感兴趣,贝勒是否肯割爱?”
金贝勒哈哈一笑,左右扫了一眼,“再说,再说吧。”
胖佛爷就道,“那好,我最近收到了一本古籍,大家过过眼,帮忙鉴定鉴定。”
这是一本发黄的古籍,放在一只楠木箱子里,用个玻璃罩罩住。从纸张上来看应该是很久远了,只不过已经不能碰了,脆得仿佛纸灰一样,一碰估计会碎。
“各位请看。”
范源源看了几眼,见长生一头雾水,于是就小声解释道:“现在市面上的古籍虽少,但这种东西其实价格并不是很高。在古藏界有一句老话,叫做一字画,二青铜,三瓷器,四宝石。虽然古籍和字画是一个系列的,但它其实也算是偏冷系,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一般人都不喜欢这种玩意儿,因为这东西很难卖的出去。”
听了范源源这番话,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因为我爷爷以前是古文教授的原因,我对字画还是有些了解的。古籍价钱不高还有个原因是它很难保存,这需要一套极其专业的手法,一般只有大博物馆里才有,普通人弄得话花费太高。
古代的纸张一般都是宣纸或者麻纸,这种纸张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极其脆弱,即便是空气的干燥或者潮湿都会对它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坏掉。而且我们中国的墨汁和老外的油画也有非常大的区别,像电视上演的某某贵族,家里随便挂的是某某大家的油画,别人一看就大赞,哇,您可真他妈有钱。
这在中国是不可能的,没那个sb会舍得把唐伯虎的真迹挂墙上去,那样的话,不出5年,这画就毁了,灵气全无,稍不注意甚至还可能会氧化腐蚀,这让我爷爷知道也得杀了他。现在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些字画或者青铜器,其实都是高精的仿制品,也就是假货,真品一般都还是严密地保存在仓库里。
这胖佛爷也算是个古玩大家了,忽然拿这个东西出来,不是掉份么?
我见那诡异青年一直似乎在闭目养神,周遭的事情似乎都引不起丝毫波澜,于是壮胆子看了几眼,总算看出点不同之处来,古籍纸张虽然是很久远的,可上面却不是平常书写的字,而是一种像蚂蚁一样曲扭拐弯的古怪文字,瞬间我就知道这是什么文字了,该死的,这地方这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我瞧了一眼长生,见他也是一脸震惊,想来他亦是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玩意了,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碰,谁知道会有什么诡异恐怖的事。我和长生都在一脸斯巴达的时候就听见范麻子忽然又在挑衅小源源,“范小弟,你这个读书人可不能装哑巴呀,给我们说说。”
因为当初麒麟墓的关系,我翻阅了很多经书,对这玩意儿还是比较专业的,这范麻子摆明了想看小源源笑话,这小源源好歹也是我家长生的顶头老板,再说本姑娘最见不得仗势欺人的主,暴脾气儿也差不多快忍到头儿了,于是对长生胡乱解说了一番,长生又悄悄凑到范源源耳边低语了几句。
“我家范小弟藏拙,呵呵,那就请佛爷给我们讲讲……”范麻子见小源源没有说话,于是阴阳怪气话中带刺的道。
“慢着!”小源源干脆就顺着他刚才的说,“那行,既然麻子老哥想听,我就说说。”
范麻子一脸愠怒,而胖佛爷立刻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范源源假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指着古籍上的奇怪文字道,“这字看似梵文,然则不是!”
“这不是一部手抄的梵文佛经吗?”胖佛爷眉头微皱不由反问。
“佛爷,这可是大凶之物,这是给鬼看的文字……殄文!”
小源源话惊四座,那冷冷安静的青年人瞬间睁开了眸子,射出一股幽亮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