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正擦拭着柜台,抬眼见她,忙堆起笑,眼中敬意隐现。“姑娘早!又是满载而归呐。”说着,快步迎上,伸手欲接过箩筐,林无念微微侧身避开,浅笑婉拒:“不劳烦老板,我自个儿来就成。”声若银铃,清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老板知她脾性,尴尬收手,侧身让道,目光仍追随着她。林无念走进后院寻了处空位,将箩筐轻放于地,草药摊散开来,清香瞬间漫溢。她指尖灵动,分拣草药,动作娴熟优雅,晨曦透窗,勾勒出侧脸柔美轮廓,仿若古画仕女临世,可那眉眼间冷峭气质,又似霜刃藏鞘,叫人不敢肆意亲近。
食客渐多,目光不时飘向她,窃窃私语此起彼伏。林无念仿若未闻,专注理着草药,直至一抹阴影落于身前。她抬眸,见是客栈常客——个知晓些江湖门道的老叟。“姑娘,听闻你常往深山寻药,那云雾岭可凶险得很,前些日子还有猛兽伤人传闻,往后可要小心。”老叟满脸关切。
林无念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多谢提醒,我自有分寸。”语调不冷不热,手上动作不停。老叟讨了个没趣,嘟囔着离开。老板见状,轻咳一声,凑近低声道:“姑娘,您身份不凡,犯不着跟这些闲杂人置气,往后若需帮手进山,您言语一声,小的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愿相随。”
林无念瞥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转瞬即逝:“好意心领,我向来独来独往,不惧艰险。”语罢,继续忙碌,客栈喧闹似与她隔了层障壁,唯草药清香、裙袂湿漉与那清冷背影,成了这烟火地独特景致,仿若误入凡尘的仙草精灵,遗世独立。
在后院精心铺展晾晒完草药,林无念轻拍去手上尘土,提裙快步穿过回廊,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轻微吱呀声。行至楼上客房门前,她素手抬起,屈指叩门,动作利落却不失温婉,笃笃声响在寂静楼道回荡。
“谁?”屋内瞬间传来婠婠警惕十足的喝问,声线紧绷,仿若拉紧之弦,随时能迸出凌厉箭羽。林无念微微抿唇,凑近门道:“婠婠,是我”语气温柔平和,试图驱散那层紧张戒备。
门内短暂沉默,须臾,门栓轻响,门扉缓缓拉开一道窄缝,婠婠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目光如炬,上上下下将林无念扫视一遍,确认无虞才彻底敞开门,侧身让她入内,关门落栓。
林?念径直?向屋内桌旁,?袂轻拂,带起细微?声。她??带着些许疲惫,却仍噙着浅笑,刚要开?,婠婠已快步跟来,?把拉住她的?,声?带着?分焦急与嗔怪:“姐姐,这??你去哪?了,我跟陆瑶姐姐很担?你!”那眼眶都微微泛红,显是这些??忧?忡忡,没少煎熬。
林?念反?轻轻握了握婠婠的?,?意她莫要慌乱,柔声道:“我不过是去?间寻些珍稀草药,?路崎岖,往返便耽搁了些时?。瞧把你急的,?丫头,?点?吹草动就慌了神。”
说着便要坐下,婠婠赶忙绕到桌后,手忙脚乱地拿起茶壶倒茶,热?注?茶杯,?雾氤氲升腾,模糊了她满是担忧的眉眼。
“姐姐,?间多有凶险,你下次定要带上我,哪怕帮不上?忙,有个照应也是好的。你不知这??,我和陆瑶姐姐茶饭不思,夜?都睡不安稳,就怕你出点岔?。”
婠婠将茶递到林?念?中,滚烫茶杯贴着肌肤,暖意渗??底,林?念?头?热,轻抿??热茶,唇齿间弥漫着馥郁茶?,缓声道:“我?有?保之能,只是让你们挂?,是我的不是。陆瑶呢,怎不见她?”
“陆瑶姐姐这几日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说是去取什么东西。”婠婠边说边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向林无念,眉眼间满是单纯无忧,丝毫未觉周遭渐浓的阴霾。
林无念却心头一紧,纤手接过糕点,却无心品尝,眉心微蹙成川:“她可说了去何处取?何时归来?”婠婠轻摇螓首,咬了一口糕点,腮帮鼓鼓,含糊应道:“没细讲呢,只说办妥事儿就回,叫咱们别担心。”
“遭了!”林无念霍然起身,手中糕点险些坠地,神色骤变。她方才心内莫名慌乱,仿若有细密冰碴刺扎心房,不祥预感如墨在水中晕染开来。不及多思,转身便冲向门口,急切间裙角翻飞。
行至门边,她匆忙回头叮嘱:“婠婠,院中晒得草药午时拿来烧水,我要用。”语罢,未等婠婠回应,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瞬间没入门外廊道。客栈伙计端着托盘路过,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劲风拂面,待定睛看时,唯余林无念离去扬起的微尘,惊得他呆立当场,托盘里杯碗碰撞,叮当作响。
林无念奔出客栈,日光似金针,直直刺向眼眸,她却全然顾不上抬手遮挡,满心焦急燃成烈烈明火,焚尽周遭一切感知。街面人潮汹涌,喧闹叫卖声、孩童嬉闹声、车马辚辚声交织如沸鼎,她却如一条逆行之鱼,身形灵动又决绝,在缝隙间飞速穿梭,目标只有城外那座颓败破庙。
她深知,陆瑶定是冒险去取藏于破庙之物。那关乎谢远的罪证,是她蛰伏多日、隐忍筹划的关键底牌。这罪证是她洗刷冤屈、扳倒谢远的唯一指望,纵有千难万险,也定会孤注一掷。
林无念脚下生风,城郊景色如模糊画卷闪退。脑海中不断闪回陆瑶提及破庙时的笃定神情,那时她目光熠熠,仿若暗夜星辰:“无念,东西藏在破庙佛像基座下,隐秘至极,定无人能寻。待取出,便是谢远覆灭之时。”可如今,风声鹤唳,迎州城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眼线密布,稍有异动便会被盯梢。陆瑶通缉之身,恰似醒目靶心,一旦现身,必遭围猎。
城外荒径崎岖,野草没过脚踝,林无念脚步踉跄,却一刻未停。
远处破庙轮廓渐显,残垣断壁在日光下投下斑驳暗影,透着死寂阴森。她心跳如雷,悄然摸近,隐在庙旁枯树后,探头窥望。庙内静谧无声,唯有尘埃在光柱下浮游,不见陆瑶身影,唯地上一串凌乱脚印,通向佛像背后,林无念心揪紧,蹑手蹑脚挪入,轻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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